二人一听如逢大赦,颤悠悠晃荡起来互相对了一个眼光,弓起身子,两臂猛然往后一甩——但见两道白光“刷”地一闪,留下一缕臊气,悠忽不见。野猫们下黑里跳将出来,流着口水在二人身后穷追不舍。大汉扶起柳下,眯着眼睛笑道:“小哥端的好雅兴,怎么半夜起来偷看僧尼春光?”
柳下羞道:“俺是过路人,原本想来找个住处,哪知……”
“原来跟洒家一样,也是来投宿的!”大汉惊诧不已,蹲下身子问道,“敢问小哥哪里人氏?”
什么哪里人氏?他们都说俺是狗日的……柳下两手攥着裤裆,身子猛然一阵哆嗦,低下头来把眼珠急速地转了一转,抬起头来嗫嚅道:“俺是狗日……不不,俺是山东阳谷人。”
“哎呀!洒家真是来巧了,”大汉欣喜若狂,“小哥可曾听说阳谷县里有个卖炊饼的武大郎?”
武大郎?这不是说的东家?柳下心道,这个大汉如此凶恶,怕是来找东家寻仇的吧?想到这里,慌忙答道:“听是听说过,不过咱还真没见过武员外本人呢。”
“小哥不必害怕,”大汉道,“洒家叫做武松,那炊饼武大郎便是洒家的大哥。洒家是从京城来寻找大哥的,既然小哥不认得我家哥哥,洒家就不再多问了。你好生歇息,武松这就上路。”
武松?!武松不就是武二郎嘛!柳下登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便如何是好?有心相认,方才又说了假话,怎敢贸然翻口?若不相认又怎么对得起东家?况且在酒肆还说了东家若干的坏话,叫常瑞那厮揭了老底怎生了得?仰面朝上痴呆呆瞅定武松蒲扇般的一双大手,猛地把心一横:“小的光听说那武大郎开得好大的一处炊饼门面,平常不大着家,你去打听打听说不定能有用处。”
“多谢小哥,后会有期!”武松起身按了按柳下的双肩,转身大步流星奔出门外。
天上的月亮受了方才的一番惊吓,战战兢兢躲在云层间,不时偷偷出来照照明亮……柳下惊魂未定,耳听得脚步声渐渐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亲娘哟,吓杀俺了!裆下疼痛难忍,柳下一时后悔不迭:早知道如此,出门时俺就该找一只铁锅栓在腰上!此念一起,心下不免又是一阵好笑,那样撒尿时又不方便了……多了一道手续。弯腰护住裤裆,灰溜溜蹊出庙门……回去千万不能说见过二哥!那群野猫正垂头丧气地晃回来,一见柳下鼓鼓囊囊的裤裆,立马来了精神,吸着鼻息紧紧相跟。
正文第十八章武松第三节
你道那武松怎生到了开封?原来,十年前武松酒后与人口角,一时性气将那人打了个半死外出避祸,辗转来到华山跟随隐士紫阳真人习文练武,十几年练就钢铁般一条汉子。去年遵师嘱下山应试武举,实指望依仗这身武艺博取个功名,也好光耀门楣,怎奈贪官污吏巧立名目伸手索银,武松一怒之下一把火烧了演武厅,逃到河北横海郡柴进庄上躲避……那武松性情急噪,常与庄客争吵厮打,柴进甚觉无奈,托个人情将他荐到京城梁中书府上,早晚在府内教习些枪棒度日……安顿下来以后,武松闲来无事常常思念家兄,几日前上请中书回家探兄。获准后,绰了根哨棒离了京城。寻到清河故居,得知武大郎早于几年前搬离清河不知了去向。回返时听几位贩麦面的客商说是武大郎在阳谷开了几处炊饼门面,便急急地赶往阳谷,这才有了夜遇柳下掌扇僧尼一事。
听得阳谷确有武大郎其人,武松大喜过望,哪里顾得上歇息片刻?星夜拔脚奔赴阳谷而来。一路马不停蹄,衣袂猎猎,不几日到了阳谷地界。此时,离阳谷县城尚有三五里路的路程,烈日炎炎,树梢儿也纹丝不动。阳光把树上的蝉儿都晒晕了,眼见得扑簌簌往下落个不住。
武松一路走得肚饥脚乏燥热不堪,抬眼一看,见前方不远处的树林中一座酒肆幌儿高挂,上书“景阳冈酒家”,门边立着一块牌匾,匾上写着“三碗不过冈”。武松心下一喜,紧赶几步抢进门来,在门后倚了哨棒,呼扇着前襟叫道:“小二,拿酒来!”
店小二见武松生得长长大大,料是酒量不小,慌忙取了三只大碗满满筛酒端上桌来。武松口渴,也不搭话,一口一碗“咕咚咕咚”倒进肚里,长出了一口气抹抹嘴儿赞道:“好酒!好酒!有些气力!小二,拿些顶饥的来与俺下酒。”
小二慌忙去灶间切了两斤牛肉,还没来得及端上早被武松一把拿过来,三两口吞下肚去,摆摆手嚷道:“这厮,傻看着俺作甚?快拿酒来!”
“客官,吃不得了,你不见俺这门口写着‘三碗不过冈’?”店主一听,慌忙颠过来阻拦。
武松诧异道:“店家,怎么个‘三碗不过冈’?说来我听。”
“客官有所不知,”店主道,“俺这酒唤做‘突厥透瓶香’,中原却是没有这样的好酒,是小的依照祖传方法独家酿造的。初吃时但觉味美,三碗过后出门便倒。”
中原没有,难道你是异域人氏?武松抬眼来看店主,不禁笑了:“哈哈,原来你不是咱中原人!看你这模样儿倒象是个猢狲一般。洒家不管你什么过不过冈,就要吃酒,你能把俺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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