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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臆想中的威胁让你睡不着?”马利克问道。他已经放弃了继续装睡,坐起身来,伸直腿,耸起双肩。他的头发在黑暗中勉强可见,乱糟糟地顶在他头上。“害怕会下雨?”

        阿泰尔嗤笑了一声。他对水的厌恶在马斯亚夫是一个众所周知的笑话,几乎和那个在联络处里一直咳嗽着的老馆长一样陈旧和古老。“我听你说的够多的了,因此我知道你带来的威胁。”

        这次轮到马利克沉下脸来。他声音中的怀疑不至于表现得粗鲁,但足够明显。“如果你听过我谈论你们这类人,你就应该知道我对你毫无威胁。”

        阿泰尔没有动,没有从他摆出的防御姿势中松懈下来。“我们这类人,”他重复道。言语间沉重的分量依旧是一个讨厌的提示,提醒着他那些跟在他背后的尖锐刻薄的憎恶,那些无论他走到哪里都纠缠着他的注视和低语。“我听到你经常长篇大论地谈论着你认为我们这种人该属于哪里,马利克。如果我用你看我的眼神看你的弟弟,你又怎能轻易地入睡?”

        黑暗中,马利克突然从他的牙齿之间倒吸一口气,这让他听起来像是一条嘶嘶作响的蛇。他依旧待在他的位置上,但是他姿势的改变泄露了他对这件事的看法。翻滚而起的怒火逐渐回归沉寂,他开口说:“但是你做不到,因为你只是一个。”

        “一个职位比你高的。”但这些带给他安全感的话语就和马利克决定遵从的规定一样无用。他看着阿泰尔时带着的嘲笑和热切都来源于加诸于他的忠诚更加原始的东西。“你还认为你对我没有威胁。”

        “因为我会看到你被安置在你名副其实的位置上?”

        “因为你认为我名副其实的位置就是我背朝下躺在你身下,任你的牙齿在我的咽喉上留下标记。”因为马利克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认为除了被藏在一个安全的小房子内就没有任何地方能派上用场的人。对于那些喜欢将繁育者们仅仅视作发泄欲望和占有对象的男人来说只不过是消遣。

        马利克的脸隐藏在阴影之中,此时他的沉默是如此的令人讨厌。(最终)他从鼻子中呼出一口气,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

        “你误解我了,阿泰尔。如果我真要上你,你并不会背朝下面对着我。我对你的脸没有丝毫的兴趣。”他转过身去面向他的弟弟和他睡梦中发出的不满的嘟囔。木栅门外又响起了那个疯子的尖叫。“实话实说,我既没有意愿也没有权利对你造成任何的威胁。”然后他躺下身,背对着阿泰尔,结束了这次谈话。

        ——

        卡达尔并没有跟着马利克去再次侦察他们发现宝物的地方。(他离开联络处的理由就和他在阿泰尔身边明显的不自在一样显而易见。)男孩在做准备的时候明显想要表现一番:他拉伸好身体,将武器一件件摆整齐。但是他对准备启程的全身心投入在阿泰尔走进来找他的时候全都荡然无存了。男孩不带一丝羞愧地盯着他,搜寻着他和阿泰尔身体上的主要差别,然而他甚至一点都没有尝试掩盖他不怀好意的目光。

        “你的哥哥是不会乐意看到你这么渴求地盯着我的,”阿泰尔说道,“至少不是从这个角度。”他在卡达尔对面的墙角边蹲了下来。他不讨厌这个弟弟,无论他怎么尝试都讨厌不起来。阿泰尔把剑稳放在他的大腿上,看着绯红一点点地爬上卡达尔的脸颊。

        “不是的,”他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的意思是,我不会的。”

        “啊,”阿泰尔说,“你更喜欢漂亮一点的繁育者吗?女人中的一个?”

        这个时候,卡达尔满脸通红。他垂下视线,胡乱摆弄着他的匕首,清了好几次嗓子才找回了重新开口的能力。当他好不容易发出声音(支支吾吾而且十分别扭)的时候,他的脖子也和他的脸一样通红。他把重心移到弯曲的膝盖上,望着天空说:“你怎么知道?有那么明显吗?”

        “是的,”阿泰尔回答道。

        “你几岁了?其他人——他们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打赌说我是一个。他们说对我来说还不算太迟。”这是一个很不寻常的问题。卡达尔被深爱着他的人们(这点毫无疑问)和作为对来说是掌控者(或者他会让别人相信他是)的马利克包围着。一想到从来没有人去教导他这个可怜的孩子未来真正的道路,这就令他感到反胃。“我的意思是,这发生在你身上了。没有人预料到这会发生在你身上。”

        “因此也没有理由预料这会发生在你身上,”阿泰尔说。但这只是一个拙劣的安慰,就像以前阿巴斯(一直以来、总是)告诉阿泰尔,他作为一个来说太高大和太强壮了。那时,他们两个都处在幼稚的紧张中,害怕到来的成熟会让他们的友谊破裂。最后,阿巴斯错了,而他所有轻率的低语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在灼烧着阿泰尔的内脏,折磨着他。“这很有可能并不会发生在你身上。你——十五岁了?”

        “是的,”卡达尔回答道。

        “我是在我十三岁的时候知道的,而且我在我这个年龄的新手里面是最晚的一个。一开始只是腹部的绞痛,然而随着你年龄增长这就会成为每三个月一次的发情热。一开始,我并不清楚我的身体想要什么。然后就是经期出血。”

        卡达尔盯着一旁,而不是他,满脸绯红,看起来像是后悔一开始问了这个问题。但是他舔了舔下唇,开口问道:“你为什么留下来?我听到过他们是怎么谈论你的,我看到过他们讨论那些他们想对你做的事。我留在这里是因为这是我唯一了解的生活方式,并且我还没有表露出任何迹象,但是你不必这样呆在这。”

        阿泰尔将他的头靠在墙上。他大腿上剑的重量是一个满意的提醒——这彰显着他的成就(无论付出了何种代价),他闭上眼睛,在他脑海中尝试理解这些荒谬的话语。(骄傲,那个老馆长说。而你高傲无比。)“因为我比他们强,而且他们都应该认识到这一点。”

        卡达尔想要说些什么,他张嘴的声音响得足以在喷泉旁听见,然而从屋顶上传来的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紧接着马利克落到了地面上。“宝物还在那吗?”卡达尔最终问道。

        “是的,”马利克向他保证。“你们怎么还不做好出发的准备?”

        阿泰尔微微睁开眼睛,正好瞟见马利克冲着他冷笑。他站在那,看着他脸上浮现出微不足道的愤怒,就和许多认为他们比他强的人们一样。阿泰尔本属于下等人的身高和力量就是一个让他们感到恼羞成怒的冒犯。繁育者本应该像是卡达尔那样:漂亮而娇小,有着相比起男人更贴近女人的纤细而迷人的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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