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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扛着呢。

        他忽然就明白了皇上为什么二十年不早朝,人生最适宜不过,不过清欢二字——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起来草草吃两口东西,练练字,兴致来了题几首歪诗,摆摆棋谱,翻翻闲书,从山水地理志到民间话本市井传说无所不读,看一会眼酸了就歪在塌上接着睡上一会。

        据平安计算,自家王爷虽然“读书”的时间很长,看起来像是小小年纪就知道用功的样子,可每回进来添茶水的时候,至少十之七八,他都是闭着眼拿眼皮“看书”的。

        实在是将混吃等死发挥到了极致。

        进了王府,好像时间都被拖长了似的。

        越懒越睡,越睡越懒。

        到最后,赫连翊得了闲出宫看他时,都觉得不对了。

        可怜殚精竭虑的少年太子,每每到了南宁王府随口问一句“你家主子呢?”得到的答复总是无外乎几样:“已经歇下了。”“还未起身。”“在书房小憩。”“在后院养神。”

        地点随到访时间不同而时有变动,做的事情却只有一个主题——睡觉。

        时间长了赫连翊还以为他生了什么毛病,特意带了太医来看,诊脉的时候太子殿下紧张兮兮地在旁边守着,不时问一句:“怎么样了?”

        “这……”太医顿了顿,其实一进门,不用诊脉,光是观察面色,就知道这南宁王爷好吃好睡屁事没有,不过总不能这么说出口,因为会显得他比较没水平,于是胡太医装模作样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拖长了音,慢腾腾地说道,“《素问》中曾言,百病生于气也,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消,恐则气下,寒则气收,炅则气泄,惊则气乱,劳则气耗,思则气结。人之七情六欲无不生气,生气则肺腑不调……”

        他絮絮叨叨引经据典个没完,赫连翊虽然不明白他说了什么,却明白景七这“病”的水分实在是有点大,于是面色不善地瞟了他一眼。

        等客客气气地叫人将老太医送了出去,赫连翊才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问道:“病得不轻?”

        景七一本正经地说道:“太子殿下有所不知,臣这病症虽然要不了命,可也治不好,太医东拉西扯,其实是因为力所不及。”

        赫连翊挑起眉看着他:“是什么病?”

        “前朝曾有《问石》一书,相传是一位姓杜的神医毕生所著绝学,其中第九篇专门记载疑难杂症,上面记载了一种病症,叫做嗜睡症。这病罕见得很,世上百年也不过遇到几例,胡太医年纪轻,没见过其实也正常。”

        赫连翊似笑非笑地听他掰,看着这小孩摇头晃脑像个招摇撞骗的江湖骗子,也不打断。

        景七连草稿都不打,侃侃道:“患上嗜睡病的人,开始和常人无异,就是贪睡懒散些,随后终日昏昏,一闭眼,就能睡上一天一宿,雷打不动,等再过些年,就可落入长眠,不食不饮,少则三五十年,多么……”

        “多了有多少?”赫连翊端了碗茶,坐在一边听他不着边际地扯。

        景七眼珠一转,笑道:“听说最长的,能睡上六十三年不醒。”

        赫连翊觉得这漂亮少年那一瞬间,脸上好像闪过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似讥似讽、又带了几分玩笑的意思,然而只是一纵即逝,快得叫他觉得眼花看错了,眨眨眼,就剩下小骗子一张惫懒不堪的脸,怎么看怎么憋气,于是顺手将他放在一边的书卷起来,伸手便去敲他的头:“嗜睡症?我看是懒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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