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闻歌无疑是幸运的,不但被精心养大还上了教会办的洋学堂。他更对得起这份培养,北平的国立医学院招生,全国只收不足一百人,他的成绩排在前十。
见付闻歌不说话,罗敢又说:“甭想旁的,白家是大户,不差你一间屋。你可这四九城儿看,连剃头刮脸的挑子都算上,哪个买卖不得白老爷点头才能开张?”
付闻歌轻轻皱起眉毛:“都民国多少年了,社会阶级还跟清朝似的。”
“呦,闻歌,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们这些洋学堂出来的孩子,眼睛顶在头顶上,瞧不见人间疾苦呐。偌大个北平城,没人管着,要乱的。”罗敢的话语中透着丝不以为然。
付闻歌略感不平:“罗叔,我学医,为的就是治人间疾苦。”
“寻常老百姓敢进医院找洋大夫么,进去一趟得多少现大洋?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还不都是去药店抓付药对付。”
“我将来开诊所,可以不收穷人的——”
付闻歌的话被司机一个急刹车打断,险些撞到座椅靠背。
迎面也开来一辆白色轿车,正是路面变窄的地段,错不开,可谁也不肯退。互相按了会喇叭,俩司机各自下车,立于车头对着叫板。罗敢在车上等了一会儿,见对面的司机一脸不忿儿地嚷嚷,皱皱眉推门下车。
“诶诶,爷们儿,来来,咱论个理儿。”罗敢拍拍对方司机的肩,指向白车驶来的方向,“您瞅瞅,您这车才进来几寸?您再瞧瞧我们这车,都快开到头儿了。”
司机趾高气昂,根本不把罗敢放在眼里,朝后反手一指:“我们白二爷的车在北平城就没退的道理!”
“呦!二爷的车啊!那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罗敢说着,直奔白车的后座。他摘下帽子,恭恭敬敬地靠近车窗,抬手轻叩玻璃。
遮挡阳光的白帘被拉开,露出一张眉眼俊朗却表情冷漠的脸。玻璃缓缓降下,车内人的目光依旧直视前方。
“二爷,您吉祥。”罗敢恭敬请安,然后用帽子指指黑车的方向,“车里是老爷的客人,说话就到您府上落脚了,您看……是不是行个方便?”
里面的人侧过头,然而不是看罗敢,而是望向罗敢背后的摊子:一个卖土窑瓷器的,一个卖大碗茶的,正把路堵一结实。
“让他们挪地方。”他漠然地对司机下命令,每一个字都透着股子寒气。
罗敢听了,大三伏天儿的连汗都不出了——正如司机所说,白家的车,在这北平城里便是没有退的道理。
摊主不肯挪,毕竟瓷器和茶桌搬搬抬抬的不方便。司机不跟摊主多废话,上脚便踹。瓷器茶碗碎了一地,一时间满地狼藉,周围怨声载道。
付闻歌在车上看了,当下对这霸道的行径升起团怒意,推门下车冲到白车边,愤然拽开后座门。一位身穿白色锦缎长袍,年约二十六七岁的男子稳坐在车内。
见车门被拽开,白二爷的英眉剑目微微爬上丝不悦。他那脸比电影海报上的男主角还禁看,但这副好皮相却无法引起付闻歌的好感,当即冲对方吼道:“已经民国了,想做天王老子,滚回清朝去!
罗敢一把没拦住这祖宗,又听他拿话杵兑白二爷,顿时一脸磕了麻筋儿的表情缩起肩膀。
白二爷上下打量了一番付闻歌,半响,冷冷哼出声鼻音,慢慢悠悠地说:“这是谁养的家雀儿,叽叽喳喳,吵死个人。”
“你——”
付闻歌正欲争辩,却被罗敢拽到身后低声叮嘱:“闻歌,这是白老爷的二公子白翰辰,你就是要去他们家借住,可不能这么说话。”
“车开不过去就掀人摊子,他没道理!”付闻歌气不过,更看不惯罗敢那畏畏缩缩的态度,高声道:“罗叔,白家要是都像他这种仗势欺人的主,我才不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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