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是\"它们\"的一员呢。
\"你看起来不像是河上居民,对吗?\"马什投去诚恳的目光,\"没有冒犯的意思,只是比较好奇。你知道,咱们得一起挨过这个晚上,要是互相一无所知就太遗憾了。\"
空气沉默了大概四秒钟,马蹄和车轮碾过湿哒哒的泥土。
\"我生在法国,比利牛斯乡间。\"约克专注地盯着路面,车厢顶上挂着的油灯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晃荡的亮黄色光晕,\"我的父亲是个当地的小贵族,但是他很早就离开了我们。我四岁的时候来了北美洲,跟舅妈住在一起。就在圣路易斯,咱们要去的地方。她在那里有一块地,还有一座小剧院。我在伦敦读了法律,之后就一直在康科德的律师事务所工作,最近才回到密西西比河附近。\"然后他微笑着斜了一眼马什,\"这些是你想了解的吗?你该知道,阿布纳,我第一次来这的时候圣路易斯还没有那种生物。但是保持警惕是个好习惯。\"
天杀的,他看出来了。阿布纳·马什心头一紧,顿时觉得自己显得像是个小肚鸡肠的妄想症患者。但是乔希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或许是想给他个台阶下,也有可能只是在避免谎言穿帮。他们半小时之前才刚刚交换名姓,彼此本能地抱有戒备是正常的心理——在腥红恐惧时期,你从不能相信任何人。而且它们总是无处不在,它们本来就可以是任何人。
马什打算先介绍自己。拜约克的自曝家底所赐,他得讲得比以往任何一次自我介绍都详细,其中有一点点会是在撒谎。但是无伤大雅,马什想,人人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都会撒谎,尽管他不擅长这个。
\"我没有那个意思,真的。\"他搔了搔头皮,这才发现还有一两片圆弧形的叶子沾在发丝之间,\"我是个土生土长的美国人,菲佛河几乎就是我的全部。我没怎么见过我的父母,但是听人说他们都是不幸的人。我跟着港口的伙计们长大,一开始在船上当司炉工,后来当了舵手,为了谋生计还参过几年的军——那可真是段\恐怖\的日子。\"
\"河上的日子不好过吧。\"约克轻声感叹。
\"几乎就要了我的命。\"马什很快附和道,\"不过虽然我这人脑子没那么灵活,但运气还不赖。现在就做点布匹生意,至少赚到的钱还够花几年。\"
\"那很好。阿布纳。\"乔希温和地说。
他又一次催促马儿加快速度。车轮时不时硌上一两块拳头大小的石块,届时就带着整个车厢弹起老高。马什死死抓住座位一侧凸起的铁片,他听见自己摆放在车厢里的箱子正在横冲直撞,暗自祈祷那里面的东西没被磕坏。
\"是什么急事让你不得不在晚上赶路?\"马什问。
\"有一场晚宴。\"乔希回答,\"一些朋友经常在圣路易斯举办宴会。我很少去参加——我不喜欢吵闹。但是这次非常重要,所有人都必须去。\"
阿布纳·马什心里又是一沉。
\"嘿,\"他压着嗓子不让自己叫起来,\"真凑巧!我也是去参加晚宴的。\"
乔希·约克突然扭过头,用漂移不决的视线快速地将他打量了一番。马什知道自己穿得并不得体,那件深蓝色的外套已经很旧了,甚至有点掉色;颜色过分鲜艳的领结和衬衫领子上皱巴巴的折痕令他看起来像是个小丑而不是将要参加宴会的人。如果是在和暖的季节,他也许不至于这样狼狈不堪。他离开住处的时候太匆忙,甚至忘了拿上自己的胡桃木手杖,更糟的是,他忘了戴那顶漂亮的高顶礼帽。
然而约克注意到的似乎不是这个。他的眼神被浸泡在了初冬夜晚的凉意中,隐约透漏着黑暗的气息,那对煤炭似的瞳孔好像突然点燃了,随即又被其他的什么情绪扑灭,摇曳着细微的火星。
他的脸更加白得吓人了。
\"阿布纳。\"乔希过了很久才开口说话,险些让马什以为他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你觉得我们要去的会不会是同一个地方。\"
\"或许吧。\"马什不知道自己应该接着感到害怕还是放下戒备,但是不管怎样,他现在情绪激动。他注意到乔希眼里也正闪着光,锋利得让人脊背生寒的光。
接下来的这段路上没人再说一句话。
3、
他们在五点过十分的时候找到了伐木场。那里漆黑一片,建筑物的窗子已经碎了个干净。四处都是倾倒的树干和虬结成一团的草本植物,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涉足过了。
阿布纳·马什提议把火堆生在离伐木场远一些的小路边上,旁边挨着一片小池塘。他相当担心会从建筑废墟里冲出什么东西来,而乔希则表现得随遇而安。
乔希·约克摘下帽子,坐在一根横躺着的山毛榉上。这下阿布纳可以更清楚地端详他的脸,还有那些光滑柔顺的淡金色发丝了。乔希无疑长着一张好看的脸,要是在波士顿,估计会有不少女孩子缠着他。马什则恰恰相反。他丑陋的长相再加上脸上那颗疣,可以毫不夸张地吓跑方圆一英里之内所有的异性。
马什看着约克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罐头,用树枝和潮湿的叶片在火上搭了个简易的架子。他把罐头放在架子上烤了一会,然后丢到地上冷却。最终铝制的铁片被拉开时,马什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香味,像是午餐肉和茴香豆加上茄汁放在一起炖的味道。他的肚子率先替他发表了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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