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先生看着那朵红色的玫瑰,那是天边旭日初升时的朝霞,也是秦川汗淋气喘时的脸颊。
秦川有一次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易经》,顺道问了问宫先生的表字和生日。
宫先生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我转过年便是而立,表字就取’卅’吧。”
秦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回头却偷偷记了两人的四柱八字找人合算,转日又穿着警察制服以巡视名义去了一趟算命摊,才终于听到了他想听的说法。
泰戈尔说:沉默是一种美德,但是在喜欢的人面前沉默,就是一种懦弱。
宫先生从不觉得自己懦弱,但后来总是庆幸自己没来得及勇敢。
有一天路过开明书店的时候秦川买了一本《铁马集》送给宫先生,那时候他们就该想到纯粹性是受现实性制约的。
房里的蚊香点着了火,慢慢烧过去,小小三角旗摇摆着,逐渐只剩下一截红艳的小旗杆,又枯萎成灰白蜷曲的齑粉。
1935年5月5日,共方叛徒陆海防被捕后供出自己知道的一切机密,并且主动带特务去抓捕他的上级领导。
此后几个月内,国民党当局顺藤摸瓜,陆续逮捕、枪决了数名苏联红军情报部、□□人员。
8月1日,□□驻共产国际代表团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和□□中央的名义发表《为抗日救国告全国同胞书》,呼吁全国各党派、各界、各军队应当停止内战,集中一切力量抗日救国。
一天晚上,宫先生送了一副纯金的金边眼镜给秦川,问他以后愿不愿意随他策马天山,擒龙南海,看遍五岳河山。
秦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毕竟那实在是太遥不可及的事情。
宫先生便抛下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问他过几天要不要去看戏。
秦川睨他,那是一个轻蔑的眼神:“你听得懂?不会睡着?”
宫先生捉他的腰,把他揽回怀里:“我想听《四郎探母》,就听那句’我在南来你在番,千里姻缘一线牵’。”
宫先生好像忘了告诉秦川他的一半苏联血统,就像秦川忘了告诉宫先生他的父亲是邻市的副市长。
第9章
8月24日,湖北高等法院开庭审判约瑟夫·华尔顿,以危害民国紧急治罪法起诉。他被捕后始终以沉默应付一切审讯,《申报》称他为“上海怪西人”。
当晚,宫先生私下拜访了严峫和江停,秦川毫不知情。
他回来得晚,秦川最近忙着配合侦查队和南京派来的人搜捕遗党,忙得脚不沾地,宫先生回来时只见到了他的睡颜。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仿佛是对他们相识相处的最好总结——
大梦一场。
亦真亦幻。
次日,宫先生在办公时被军事委员会密查组当众押走,江停所在的党务调查处甚至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那段时间,秦川联系了数年未见的同窗、同学、同乡,几乎拎着重礼踏遍了西区豪宅的大门,皮鞋底磨薄到能感知石砖纹理,却心惊地发现宫先生带他四处悠游时不知多少次以他为幌子和舞厅、赌场、酒楼的人交接消息,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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