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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见着陆潇将仆从悉数驱走,低声说道:“宁小公子虽对松子不耐受,可一枚糕点中的松子碎算不得多,起红疹,呼吸艰难都是正常之象,松子并无毒性,绝不会仅仅因误食一星半点就陷入昏迷。”

        陆潇竭力压住心中的震惊与怒意,平和道:“邓太医的意思是?”

        他并未答话,转而一言不发地端起那碟杏仁酥,逐个掰碎,藏于其中的松子碎散落满盘。完整的糕点倾塌成一碟杏色与奶白相间的碎屑。邓太医随手拿过一个瓷碗,将浅色碎屑倒进其中,浇上一捧热水,继而散发出一阵微微发苦的气息。

        杏仁偏苦,用于制作糕点时,通常会掩盖掉一部分苦味。然而掺入了糖浆的糕点碎屑,在化开时绝不可能是苦味占了上风!

        邓太医苦笑道:“陆大人可曾听过雪上蒿?此种草药性微苦,杏仁亦是微苦。将其根部磨碎,凉水浸泡风干数日,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融进杏仁酥的酥皮中,任谁入口也只会觉得是杏仁的本味,多添些糖浆,更是叫人分辨不清。”

        陆潇垂眸看了昏睡的宁淮一眼:“不知这雪上蒿……有何用处?”

        “雪上蒿多为药用,然毒与药不分家,长期食用亦会对身子骨本就弱之人,造成不可追的伤害,”邓太医像是在宽他的心,温声解释道,“宁小公子身子强健,误食一两枚本无大碍,原是这杏仁酥里掺了松子,才叫他一时体弱不敌。”

        “药汤已经在煎着了,陆大人可叫随行的侍从给宁小公子敷药,小公子体内约是并无毒性,外敷内服几日,便可痊愈了。”邓太医从药箱中拿出一罐药膏递予陆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从头到尾两人都仅在就事论事,无人提及究竟是谁给宁淮递来的杏仁酥。邓太医心知这宁小公子是无意受了牵连,毒决不是冲着他来的。然伯仁究竟是因谁而受苦,他不愿猜测,亦是缄口不提。

        谢慎言在哪?

        似乎说完最后一句话,他就随着那个犯了事的小太监一同消失了。小太监请了邓太医过来,谢慎言却没了踪影。陆潇与他相望一眼,客客气气地起身将邓太医送至了营帐口,甫一掀开帘子,便被一身着骑装的男子抓住了肩膀。

        太子行色疲惫,压抑着紧张,邓太医见形势不妙,行礼后立即抽身而退。谢慎行几乎是将陆潇推进营帐中的,宁淮仍然昏迷不醒,面上绯红未褪。

        谢慎行艰难收回目光,状似一个关心亲人的普通兄长,实则是咬牙问道:“陆侍中,孤的表弟这是怎么了?”

        陆潇此时见到谢慎行还有几分尴尬,毕竟他知晓了人家的秘密,还得装作无事发生。

        陆潇正了正衣襟:“殿下,宁淮是误食了松子。”

        谢慎行当然知道宁淮对松子过敏,他瞥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宁淮,又变作那个冷静自持的太子:“孤知道,但这何以至于会昏迷?”

        得了,这位来之前怕是将先前发生的事都打听的七七八八了,陆潇正欲开口,帐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允康帝与宁国公同时抵达。

        “别跪了,营帐里面地方小,”允康帝环视一周,掠过了狼狈的太子,朝陆潇问道,“太医呢?怎么没在里边候着。”

        陆潇道:“邓太医先前来过,留下了外敷的药膏,方才离开去煎药了。”

        宁国公目露焦急,坐在榻前握着宁淮的手,迫切道:“若是过敏,二郎怎么昏了过去?”

        且不说宁国公,若是国公夫人在此,见着宁淮的模样,此时定然已经哭上三轮了。

        人群围上来之际,谢慎言似乎已经不在了。众人只知宁小公子误食了糕点,情况颇为糟糕,却不知这糕点是谁端来的。宁国公关心则乱,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找出害他心肝的凶手。陆潇眼皮一跳,直觉此事不好收场。

        倒不是怕扯到谢慎言身上,关键是,这雪上蒿的毒,究竟是谁给谢慎言下的。

        若是他不说,太医那边也得说。陆潇心一横,将杏仁酥内掺了雪上蒿一事和盘托出。这一过程极是艰难,陆潇卯足了劲观察这三个尊贵之人的神情,似乎每一个都不像是事先知晓内情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知宁淮是平白无故受了牵连,宁国公一张老脸更是恨不得立即揪出背后之人,添油加醋道:“陛下,在宫中供的茶水果子中下毒,这是要害陛下您啊!”

        允康帝面子上也挂不住,当即沉下了脸,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那不要命的东西现在何处?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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