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曾见过那位宫人,只知是大殿下身边的,那糕点亦是他端给大殿下的。当时臣与二郎凑巧路过,才讨了盏茶吃,不想二郎遭此横祸。”
气氛一时间陷入死寂。
允康帝轻咳一声,不知在掩饰什么:“朕知道了,今日之事切勿……”
戛然而止是源于营帐外的小慧子朗声报道:“陛下,大殿下与邓太医求见。”
若是他一人前来,允康帝自可打发了去。若是只唤太医一人进来,到底有些说不过去。谢慎言的声线如沙石磨砺过一般,并不动听,甚至隐隐约约地教人感到恐惧。
邓太医捧着药碗,充耳不闻地替宁淮喂着药,褐色的药液顺着他的唇角往下流淌,宁淮的眼皮轻轻动了动,并未醒来。
郭淑妃宫中有一位极为得力的冯管事,许多年前曾受过宁家的恩惠,前些日子,爹爹递了一道口信给冯管事,寥寥几句话叫郭淑妃心头如猫抓,火烧火燎,怎么瞧谢慎言怎么不顺眼。
她是温后殁了几年后才入宫的,对当年之事一知半解,只晓得皇帝又多了个儿子,多了个虽看上去不好惹,却病歪歪的儿子。郭淑妃想叫他身子再差些,最好是不知不觉地没了。
这些宁淮都知道。
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太监哪里是来替主子传话的,宁淮早早地瞧见了,想找陆潇或许是真,伺机去找谢慎行身边的宫人,更是如假包换。想来大约是觉得外头不比宫中森严,暗度陈仓给上一包雪上蒿,又能够用上一阵子了。
小太监垂头丧气踏出营帐时,对上了谢慎言洞悉一切的眼神,第一反应便是将此物立即脱手。宁淮悄悄往陆潇身旁靠近几分,那一包碾碎的粉末漏了些在他衣襟里,纸包却还在小太监的手上。
不多时便有人按时送上了茶水果子,宁淮幼年在松子上吃了好大的亏,即便是一丁点儿,也不能叫他忽视了过去。
见面不识旧人,谢慎言朝他客气地笑了笑。
宁淮如他所愿,拈起那枚掺了松子碎的杏仁酥,放入了口中。
谢慎言不疾不徐地掀开帐幕,青天白日下外头一溜排跪着五个小太监。前头四个是他宫里带来的,陆潇打眼一望,跪在最后的他倒是见过,竟是先前来找他的那个小孩儿。
允康帝气不打一处来,绷着脸道:“你这是做什么?叫这么些人跪在这是什么意思?”
谢慎言甚至不去理会允康帝的质问,单手提起最末那个小太监的衣领,目光深深地往陆潇处瞥了一眼:“陆大人,可还记得这个人?”
矛头直指陆潇,三道探寻的目光同时打在陆潇身上,他心里暗骂谢慎言,极不自在地点了点头:“记得,半个时辰前才见过。”
允康帝眯起眼睛:“陆潇,他是谁?”
陆潇心说这是你问我的,正儿八经地答道:“回禀陛下,这是四殿下身边伺候着的,先前邀臣去一叙,但臣并未答应。”
允康帝倒是一点儿也不觉尴尬,没事人般扭过头。
谢慎言道:“国公爷不妨看一看宁公子的衣袖,或许能找到些什么。”
宁国公猝不及防被点到,哪里还顾得上旁的,愤而怒道:“你的意思难道是我儿下毒害了自己?”
邓太医将那从小太监身上搜出来的粉末置于鼻尖轻嗅,朝允康帝颔首道:“陛下,的确是雪上蒿没错。”
“陆大人,这东西找你传话不过是个借口,起先已经鬼鬼祟祟地在营帐附近饶了许久。他一时无法将毒物脱手,便生了鬼主意,妄图留在宁公子身上。你可还记得他退下前脚步虚晃,险些撞到了宁公子?”
陆潇皱了皱眉,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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