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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雄隶属姚家军,十八岁即随父征战,于交趾战役中屡建奇功。郭成年轻时曾与他并肩出征交趾,与姚雄的同袍之谊格外深厚,乍见他带伤,不由一皱眉。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道:“……二位将军不惜性命,据敌于城下,令河西家无功而返。昨日老夫得了硬探回报,西夏国中招兵买马,多有异动,是不能善罢甘休,要卷土重来的动向。也足见我平夏、灵平二寨确是他们的心头大患。哪怕第二次举国尽出,拼了国中空虚,也要削灭这两座城寨。”

        此时帐内已掌上灯来。说话的是坐于上首的一位紫袍老者,火光不住跳动,映着他清癯容貌。他身材瘦削高大,神色淡泊,喜怒不形于色,正是全权负责西夏战局指挥的章楶大学士。帐内几名青壮年将领或坐或站,不披甲胄,人人俱着便服轻装,气氛较平日随意许多,不像正式军事会议那般如临大敌,想是一个接一个撞来,无心插柳凑成的一个非正式小会。

        郭成瞧见他同姓的结拜义兄郭祖德。此人编制隶属熙河军,性情憨直,此时以军人姿态正襟危坐,两只蒲扇般的大手规规矩矩搭于膝头,正聚精会神谛听郭景修讲述那日平夏城下战况。郭祖德身边立着的正是熙河军第五将:刚刚被朝廷严斥贬官的折可适。

        折可适的父亲乃是名将折克俊,家族世代簪缨,镇守边关。这一员小将生得剑眉星目,皮肤黝黑,虽然年纪轻轻,却性情沉厚,敏于决断,初入军队,已屡立战功,是熙河军不可或缺的一员虎将。此时他垂着头,出神地盯着地下火盆,手中慢慢地剥着一只橘子,间或将剥下的橘皮丢入火盆中。果皮于嫣红的火炭间舒展、蜷曲,发黑,化作灰烬;火光中随即蹿起一缕浓烈的寒香。

        包不同立于几步开外,一反平日挥斥方遒模样,乖乖地背靠帐壁立于阴影里,似乎巴不得令身上青衣与青色帷帐融为一体,别人瞧不见他才好。包不同身边几步开外即站着慕容复。他一膝半跪于榻上,低垂着头,似听非听,手中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一把匕首,以剑尖连鞘于榻上摊开的地图上闲闲游走。

        郭祖德抬头瞧见他,招呼道:“郭兄。”郭成来不及回答,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姚雄忽一扬头,不知说了句什么,引得帐内轰然爆发出一阵笑声。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将慕容复自沉思中惊起。他抬头,环视一圈众人,视线最后落到郭成身上——他们总有三四年不见了。

        慕容复却似不甚意外。他定定地望着郭成,若有所思地瞧了他一会儿,唇角慢慢地浮起一个微笑。

        可是这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来得快也去得快。他一转头,已稳稳接着郭景修上一句话头朗声道:“……西夏骑兵长在灵活机动,去来飘忽,利于速战,却短于攻城。若于城内备足器械粮草,有个两三月的储备,夏军应知难而退。”

        在座诸将皆与西夏骑兵打了多年交道,深谙其习性,此时听他说得有理,俱默然微微点头。

        章楶早见郭成进账,这时朝他一颔首,以眼神示意了一个座位,提起火钳拨动着火盆中杨梅般的炭块,沉吟道:“这话不假。守城固然关键,平夏城虽坚固,但城外一马平川,兵不易守。依老夫之见,还需于城外道路险隘处安排兵马扼守,如此方成牵制之势。”

        “学士深谋远虑。”慕容复点头道:“……末将还有一桩担心。泾原一带农家猎户,恐怕需得暂时搬移至夏人兵马不可到处,权暂回避。”他并不细叙原因,但座中众人一听俱知,这一着乃是坚壁清野,断绝西夏人补给之意。

        他话音刚落,包不同已抢着道:“学士宽心。这桩差事老包理会得。”

        慕容复不等他说完,一皱眉道:“三哥。”

        章楶微笑:“老夫正有此意,只是刚才不便开口相求。包先生乃将门家将,又于子京军中随伺军旅多年。若不嫌这差事琐碎,倒也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了。”包不同连喏不迭,偷眼一瞥慕容复脸色,见他神色与平常无异,遂放下心来。

        “这守城的差事,最为关键。”章楶沉思着点头道。“前日硬探回报,说探得此次小梁太后准备亲征。平夏城若守不住,则四年边关苦心经营,前功尽弃。不成功便成仁。……不知谁堪担此重任。”

        最后一句声音压得低低,不似问句,更近乎自言自语。方才一直不曾开口的折可适这时却忽然立起。他将手中未吃完的柑橘往姚雄怀里一抛,单膝朝章楶面前一跪,不及言声,先将口中嚼着的橘子咽下,喘匀一口气,方慨然道:“愿为学士守城!”他的声音尚带着少年变声时未及褪尽的黯哑。

        章楶不及答复,另一个声音已接上来粗声笑道:“好事岂能都让年轻人占去?多少得给咱们老家伙留点儿功勋。”一只蒲扇般大手随即搭在少年肩上。回头一瞧,挤上来的正是郭祖德。他抬手向章楶一揖,笑道:“学士,守城这等便宜美差,不让给俺,怎么说得过去?”

        此时,一直独自向火,少言寡语的姚雄亦缓缓立起身来。他一语不发地向章楶一抱拳,并无二话。

        饶是章楶涵养了得,这时不禁也怔在当地,脸色变幻不定,有那么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但他毕竟在政坛摸爬滚打了三十几年,只片刻随即平定心神,脸色一定,肃然道:“各位的忠心,我知道了。今日老夫过来本是为了瞧瞧郭将军伤势。不论是守城还是于城外牵制防御,都是人选大事,容后待正式军事会议再议。今天不该以这些事务烦扰各位将军。”

        他起身趋前,亲自将跪于地下的折可适搀起。少年扶着他手臂立起,似待说什么,却又一笑,咽了回去。

        “好孩子,”章楶瞧了他好一阵,忽叹道。“那天让你受委屈了。”

        少年的眼睛顿时睁得大大的,望着他想要辩解,章楶却不给他机会出口,温然做个手势,扭身望向帐门口侍立的亲兵,提高声音道:“刚刚叫你们温的酒呢?”

        “酒已温得了。”亲兵应声答。“刚刚学士不曾吩咐,不敢送上来。”

        “怎么忽然间这样客气。”章楶笑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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