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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箭在弦上,于这将发未发之际,慕容复于百忙中一抬头望去。

        只见东面、北面、南面三方,辽军长矛的矛头犹如树林般刺向天空,竟然已经合围。再低头一望城下,黑压压的辽兵人头攒动,仍在如潮水般涌来,攻城梯被掀倒,便又寻个机会立起。守城的宋军手执长刀、弓箭,奋力砍杀,不令辽军冲了上来。人人的兵甲俱已披满血迹,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奈何辽军人数实在太多,渐渐已露出不支之象。

        他这半生打过无数的攻城战和守城战。身先士卒有过,运筹帷幄也有过。然而今天这辽宋相杀的惨烈情形入眼,却油然生出进退维谷的恻然之感。

        他无暇多想,深吸一口气,手上劲力微微一撤,于这千钧一发、电光石火之际,将箭镞准头稍微往上偏移了一偏。只闻弓弦一响,箭似流星坠地,似鹰隼扑兔,“噗”一声重重射入那金甲大将头盔顶簪缨,挟着余威,将他头盔“砰”一声掀下地来,骨碌碌在地下滚成一片。

        众人都只道他这一箭必取那员辽将性命,这时见他手下留情只射掉此人头盔,却是笑不出来,也喝彩不出来了,尽皆抬头,怔怔地向城楼上望去。只见慕容复高高立于城楼之上,面色冷峻,猎猎长风吹动他猩红斗篷,手中弓弦尚不住颤动,真如同天神一般。

        “还有谁!”他以汉语喝道。

        整个战场不由自主地静了一瞬间。即便是片刻之前还在不顾性命地往城上冲杀的辽军,前进之势也暂且缓了一缓。

        “还有谁!”慕容复提高声音,又以契丹语厉声喝问一遍。

        “将军!将军!”他背后忽而有人高喊着,分开人群一路扑了过来:“环庆路刘……刘钤辖援军到……到了!”

        慕容复将弓箭一丢,随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至城楼南侧,登高一瞧:南方尘头大起,宋国的土地上,万骑奔腾,旌旗林立,阵前一面“刘”字帅旗于空中猎猎翻卷,慕容复一时以为自己看错了:然而他睁大眼睛再看,驰在队首的那员紫袍银甲老将军胡子已经全白,然而精神矍铄,腰杆仍然骄傲地于马背上挺得笔直。不是刘昌祚,却又是谁?

        队伍行进至雁门关百步开外,刘昌祚已看清城楼上矗立的慕容复身影。他提高声音,遥遥向城楼大喊:“孩子,坚持住!莫慌!”声音里满是情急关切。

        慕容复双肩颤抖,死死地盯着他驰近的身影,望了一阵,忽抬起手来,深深一低头,向他一揖。

        “刘钤辖!”他哑声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话音未落,他“铮”一声拔起身边长/枪,一转身,大步向楼下走去,喝道:“开城门!”

        主帅有令,守门兵卒岂敢有违。只闻“轧轧”数声,沉重的城门缓缓启开了一线。慕容复翻身上了战马,一提缰绳,一夹马腹,便要策动坐骑出门。见了他这举动,一众副官偏裨已猜知他心意,惊得纷纷冲上前来阻拦:“将军!”“将军不可啊!”

        “刘老将军已到,想来郭将军援军也快至了。”慕容复冷静得可怕,“我出门拖延一段时间,雁门关就交给各位。万万撑到援军来到。”说着一拨马头就要走。此时杨仲卿哪里顾得上什么令行禁止,什么军令如山倒,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伸手死死扣住慕容复坐骑辔头,含泪颤声唤道:“将军!”

        “让开!”慕容复喝道,马鞭一扬,手起鞭落,鞭梢“啪”地一声抽上他手腕。他内力不济,手上精准劲头却半点不失,鞭梢卷上杨仲卿手腕,顺势一扯,将他往旁边一带,带得杨仲卿一个趔趄,手不由自主地一松。慕容复双腿一夹马腹,战马顿时“咴咴咴”长嘶一声,撒开四蹄,风驰电掣,冲出门去。

        见敌方城门一启,驰出一员将领,辽军纷纷一惊。待看准马上那员将领是慕容复,竟是都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再待看清他是单枪匹马,城门已闭,并无后军相随,顿觉心头一宽。再去瞧慕容复时,这一次脸上神情却是油然而生的敬意和惧意了。

        有那么一瞬间,契丹十万大军竟然无人发一语。万马齐喑,唯有旌旗于空中飞扬,发出猎猎响声。每个人都沉默地望着慕容复单骑信缰,手绰银枪,只身从容前行的身影。夏日长风将天上重重流云吹送得如同奔马一般,在碧色的群山和草原上投下流动极快的阴影,也将慕容复一袭银色盔甲映得明灭不定:他的面前是十万所向披靡的契丹大军,背后则是大宋帝国北门锁钥,最后一道防线。

        慕容复单骑缓缓驰至阵前,将马头一勒,气定神闲,径直站定。他明明略通契丹话,这时却不发一语,只微微仰起下巴,神色间带了挑衅意味,居高临下地望着对面的辽军。

        对面起了轻微的骚动。交头接耳一阵,军阵一分,一员白袍大将身披金甲,骑一匹高头黑马,不紧不慢地排众而出。他走得极慢、极从容,于离慕容复身前百步开外勒住马头,并不出声通名,只沉默地抬起手来,作了个近乎尊敬的手势:这种时刻,语言交流几乎是没有必要的。

        慕容复目不转睛地瞧了他一会儿,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缓缓地将头点了一点。这个动作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但他的对手懂了。他点一点头作为回应,一提缰绳,慢慢地策马前进了几步。

        慕容复眼瞧着他,格外耐心,垂下缰绳,驻马原地,一动不动地等候对手上前讨战。战场上此时鸦雀无声,就连喧天的战鼓都沉寂下来,空气似乎凝固了。每一位战士都不由自主地伸长了头颈,想把这场斗争收在眼里。这一场阵前斗将似乎已经暂时脱离了战争的范畴,变成了一场单纯的,相敬如宾的生死相搏。

        辽将驰近慕容复身旁。双方沉默地举手致意,各自一提缰绳,绕着彼此走了两步。

        他毫无预警地发难了:一抖手中银枪,毫无花巧,极其迅捷刚猛地一枪/刺去。慕容复将马头一拨,从容闪过,手中点绿长/枪转动半圈,回身递出,同样迅捷地还击了一枪。对手抬枪挡格,二人兵器于空中交碰,发出“砰”一声巨响,溅出点点火花,各自跃马退开。双方坐骑互易位置,完成了第一回合的交锋。

        慕容复深吸一口气,只觉虎口被震得发麻。再看对方,脸色也惊异不定:他心下一定,喝叱一声,长/枪一抖,拍马又杀上前去。对手举枪挡格。二人棋逢对手,越战越是酣畅淋漓,到了后来,一招一式已经全然看不清楚,只瞧见两道闪电般的影子于阵前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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