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穹顶缺口处漏下一束安静的月光,笼罩着白石雕铸的盲神像的周围,朦胧斑错的光亮,描摹着来此宣誓的二人的身形,两人落地的阴影浑然相融,亲密而干净。
教堂里独立的神像,是最落寞的聆听者。
它曾见证过万千的场景,万千的面容,万千的声调,而不曾改变的,是这从远古传颂至今的、正如此时在它面前的这一对新人虔诚而执著地念诵着的——誓言:
“我于上神的凝视中,起誓:
星辰,火烛,我的生命与你交映;
森木,书册,我的记忆与你共存;
微风,水纹,我的爱意因你而起;
乌啼,暮钟,我的灵魂为你响应。
经你之手,赐予我名新的意义:
今夜之后,以心相望,不自彷徨;
今夜之后,以手相握,不至背离;
今夜之后,以足相随,不予孤独;
今夜之后,以名相唤,不忘归来。
直至此身安于魂河。
今夜,永生不忘。”
冗长又听得麻木的祝词,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不知为何,格莱一直紧绷着神经,他敢说此刻就算是二三十个威武的大汉提着长刀堵在他面前,都不如眼前这一页单薄得发白的纸张更令他提心吊胆,他生怕念错上面的一音一词。
木质的唱诗本支架立在神像之前,灰色的长羽笔夹立在支架的夹缝上,做工粗陋而笨重,整个支架散发着野生森林里烂树根一般的古气。
此时架子的台面平铺着一张方方正正的莎草纸,上面记载着契文的全部内容。
总算完整利索的合念完契约上的内容,格莱拿起羽笔,细长的羽管里流动着金黄色的液体:“名字签在哪儿?”他用审讯俘虏的眼神打量着那一张毫无敌意的柔弱的纸契约,仿佛是在质询作为一张纸为什么上面没有落笔的余地。
“签在这里。”
库里斯笑着,挽起袖口,露出手臂。
他将手臂伸到格莱的眼下,青年白皙的肌肤下裹藏着筋骨是成熟后隐隐欲发的张力。
四年未见,他似乎健康不少。格莱暗想。
“你将我的名字书写在我的手臂上,我将你的名字书写在你的手臂上,经你之手,书我之名,赐予我生命新的意义。”库里斯重申起契约上的内容。
“签在胳膊上?”格莱的注意力此时完完全全集中在那根买婚契时一并附赠的长羽笔上。
格莱心底一惊,他之前练习时都是在纸上摹写的,这下突然换了材质,他担心他那小鸡啄米蚂蚁爬树一般的字迹会原形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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