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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梅,还好吗?”云鹤抱着他,看不见他面容,更是担忧,一面警惕,一面问候。小梅缓缓抬手覆在云鹤手上,指尖推了推云鹤,云鹤担忧着松开手,小梅自己捂住,转身看着云鹤。他汗珠淋漓的脸上强忍痛苦,眸内似有万千情谊,依依不舍地看着他。

        云鹤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是这样的小梅他从未见过,仿佛下一瞬他们就要永别。云鹤一瞬惊慌,亦仿佛明白了什么。小梅眉眼情深,艰难唤:“走。”

        “一起走。”云鹤扶他起身。欲托他上马,他拂开云鹤的手,柔声说:“你上去拉我。”云鹤未做多想,上了马,伸出手,小梅面扬浅笑,猛一下拍在马臀上,沙雁顿时惊跑出去,云鹤惊慌制马,小梅拿哨子不停地吹,沙雁便如飞一般,趁打斗寻空隙辗转,出了包围圈。

        “沙雁,停下来,快停下,吁。”云鹤一边制服它一边呼唤,但它也仿佛知道事态的严重,只拼命奔跑。身后有发现他逃跑的骑兵,转头来追他,却已被沙雁远远甩在了后面。

        小梅捂住伤口,痴痴盯着云鹤远去的背影,明眸含着一汪不舍,一瞬,又散发着无限坚定,重拾软剑,骑上马,竭力与敌人斗争。几百骑兵,将他们几十个人重重包围。他们似湍急河面的一叶扁舟,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再没听到云鹤的声音,想必已经安全离开了。小梅紧握剑柄,单手抗击着敌人。他吩咐:“大家能逃便逃,不要无谓牺牲。”话音刚落,一把长刀挥来,他急急躲过,伤口被扯得剧烈疼痛。亲信拉着他劝:“贺先生,你赶紧想办法离开。”

        身旁刀剑如影,□□遍地。眨眼间,他们突围之人已不过三十,蓬头垢面精疲力竭,仍不言退缩。小梅狠下心,拍打身下坐骑,它便朝着俺答的大军方向而去,小梅势如破竹,两侧铁骑纷纷让路,便又紧追在他身后。亲信们见他如此,心痛不忍,不敢大声呼唤,只用力反击,终有少许寻得可逃之机,安全逃离。

        眼见着离大军越来越近,小梅更加用力拍打坐骑。他不知道这样到底能换来多少生机,眼下却也是唯一可以赌博的机会。他从来不曾像此刻这样无惧无畏,身在飞驰的马背上,周遭仿佛都是过往的种种:他在戏台上陶醉,底下坐着歌哥和胡哥,三娘从屋顶飞下来,雨墨送给他生辰礼物,云鹤在水边紧紧抱着他……后来这些美好全变了,眼过处,是香草镇的残垣断壁,白河镇的皑皑白骨,陵寝的千军万马……瞬息间,都在这短短的路程里放映了。他曾惧怕伤痛,他曾犹豫自己的感情,他曾畏首畏尾,他曾有许多小毛病,他曾有很多遗憾,此刻,都已是前尘了。他看着同生共死的同袍们一个个亡命敌人之手,他看到自己所爱之人命悬一线,他看着这大好河山就要血流成河,他便舍得了,释然了,也更无所畏惧了。他理解雨墨的“一线生机”,佩服她的一片赤子之情,也心疼云鹤的心——“家国天下才是一切”。或许,他也能做些有意义的事,即使微不足道。

        他如虎一般奔驰在重重铁骑之中,挡开长矛,躲过大刀。可他再威武终究也只是一个人,肉体凡胎。他虚脱无力,视线已开始模糊。后背重重落下一棍,他从马上跌落。撞击使他眩晕,伤痛又令他清醒,朦胧眼内,他只看见周围的兵器像要食人的恶魔,恐吓着他,而他已经连害怕的力气都没有。

        马蹄渐渐退开至两边,再有马蹄缓缓驶近,俺答由两名大将拥护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已经无力反抗的小梅,似盯着大明的万千精兵,散发着无限敌意。

        太阳从云层里探出它素净的脸,这平坦大地上,只余下残肢断臂、折戢顿刀,及不计其数的野魄孤魂。

        ☆、(八十)

        皇城外,随处可见流亡难民,极眼之处,屋舍尽毁,林木横倒。

        祥和不再,战火硝烟。

        云鹤纵马飞驰,如影一般从地面晃过,马蹄踏起阵阵尘埃。

        将领誓死守城,立下军令状,若放一只苍蝇进城,提头觐见。此刻见有身影势如破水而来,立即下令拉弓搭箭。

        云鹤头未抬,高举金牌,仍驰骋往前。金牌映着朝阳,折射出屡屡金光。眼捷者喜报:“是高密王爷。”将领仍有疑惑,不敢指挥开门。云鹤越驰越近,城门依旧未开。他勒停了马,抬首喝令:“开城门。”

        城上将领犹豫不决,云鹤僵持一瞬,仍未见城门开启,握金牌的手一紧,愤恨策马远去。皇上受困于外,城内仇鸾拒不开门;百姓遭劫于野,他亦按兵不动。云鹤心怀愤怒,崔马疾走。至下一城门,已是正午。城门外聚积着无数百姓,哭喊咆哮。城上士兵如雕塑一般挺立不动。这一侧城门也难进。他郁结更深。看着地上抱团取暖的百姓,不由忧从中来。时刻无多,小梅如今生死未明,他的心如热锅上蚂蚁,却又不得不舍他而去。只因着他是王爷,是将军,背负着一身使命,便要让自己最亲近的人都挺身相护,搭上性命。他再侧转马头,圆日已挂上高中,浑浑浊浊的散发着光辉,照着狼藉大地。江山北望,残余狼烟随风飘荡,似一个个游魂,无依无附。他临危受命,同袍战死,爱人无音,临了,孤身一人,万千兵马在手,却连进城都无望。百姓,朝廷,江山,社稷,为谁辛苦为谁忙?

        他惊讶于这番感慨,何以心生退意?亦痛恨鞑靼入侵,更是不甘,焉能罔顾小人。沙雁提足,也似知道他内心所往,奔往下一处。远远望去,城楼之上两步一岗,持枪肃立。守城卫兵见他,将城门开了一条细小缝隙迎他进城。

        云鹤将缰绳递给迎他的队长,问:“仇鸾何在?”

        另一队长回:“属下不知,王爷路途劳顿,请稍作休息。”

        他无暇休息:“守城将领是哪一位?即刻让他来见我。”

        不多时,将领左进到此,云鹤亮兵符命令:“此乃调遣七镇兵符,尔等即刻通知仇鸾,前往陵寝救驾。”左进躬身接过兵符,退后两步,直起身来。门外有序进来几十人,持手铳将云鹤团团包围。云鹤微惊,听得左进呼喝:“王爷假借兵符擅自调兵,末将得罪。”

        云鹤怒意顿起,厉声喝斥:“放肆!”

        左进浑然不怕,声色无波:“末将只听过皇上亲封‘平虏大将军’,未曾知晓王爷之职。把人带走。”

        持手铳者一步步近前,仍有一丝忌惮云鹤身份,但见一人疾步跨过去,欲捻动手铳引线,云鹤眼捷,迅雷之势将其横扫在地,夺其手铳。地上之人掏出匕首,对着他脚腕狠刺,云鹤避开一刀,又一刀接踵而来,万不得已,扳动手铳,将其击毙。他再侧移一步,夺过身前瑟瑟发抖的士兵手铳,对准左进:“你好大的胆子。”

        左进一丝惊怕,仍固执道:“王爷贵为皇族,如此滥杀战士?”两旁几十持铳之人齐齐看向地上气绝之人,又将铳口对准云鹤,欲再次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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