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狼没有娘,他是教书先生捡来的弃婴,教书先生给他起了名字并将他养大,父子二人过着相依为命的生活。先生对他寄予了很大的希望,日夜督促他读书学习,梦想着将来蛮狼长大成人后能实现自己当年考取功名的愿望。
蛮狼也没有辜负先生对他的期望,凡是先生交代了的事,蛮狼必然尽力做好。他从小便是个异常听话的孩子,即使生活贫苦,也不曾抱怨过什么,倒是心里一直攒着一口气,他想着只要他能考上功名再谋个一官半职便能让爹过上好日子了,不然除了努力读书他再无别的办法报答爹的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
十九岁那一年的冬天特别的冷,连着下了三天的大雪把周围的一切都淹没了,先生的病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寒冬越发严重。蛮狼听着爹成宿成宿的咳嗽声无法入睡,“究竟自己还要多久才能出人头地呢?爹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呢?”他的心里这样想着,充满了不安和焦急。
第四日一早天气终于放了晴。冬天的阳光热烈温暖却又不像酷暑那般伤人,午饭刚过,趁着日头正好,蛮狼将院子里的积雪清扫干净,让爹出来坐着晒晒太阳。
“爹昨夜里想了许久,不知你愿不愿意自个儿上京里去看看。”爹晒着太阳,嗓音缓慢地说到。
“你长大了,为人正直,读书也勤恳,爹能教给你的已经不多了。不如去京城攒点历练,若是有幸能碰上伯乐赏识便是你的福分,再不济学点爹没教过的也好,你意下如何呢?”
爹的脸上洋溢着十九年未曾消逝过的期待,蛮狼其实对京城没有向往,京城不过和功名一样,只是自己用来报答爹的途径而已。他的心里更放不下爹日渐衰弱的身体,在这穷乡僻壤里,没了相依为命的自己,若是再碰上这样的大雪天,爹身边连个能扫雪的人都没有。
犹豫几番,蛮狼最终还是答应了爹。
爹欢喜地站起来说:“那我这就去给你借些上京的盘缠。”
蛮狼想拦:“爹,不急,我总归不是明天就起程。”
“这不是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嘛。”
蛮狼此生注定没有去京城的机会。那日他看着爹出了门,欢欢喜喜地拐进旁边的小路,却再未看到爹回来的身影。
爹死了。死在通往邻村的路上。
大雪封山,挨饿的自然不仅仅是村里的百姓,还有占山为王的山贼。难得一见的晴朗天气里,满心欢喜的爹在那条四下无人的小路上遭遇了一群蛮横的山贼,本来交出怀里的钱就能保命,但爹自然不可能放弃这点微薄又宝贵的路费。
天色渐晚,爹久待不归。蛮狼强压着心中的不安挨家挨户询问,待找到他时,爹周身的血早已结了冰。
蛮狼永远记得自己去报案时县官那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蛮狼当下就懂了,自己学了十几年的仁义道德和深信不疑的律法并不能给他爹一个公正。于是他不再多说一句,抱着爹瘦弱的身躯回了家。
后来他干脆自己去做了山贼。从最不起眼的小喽啰做起,因为他胆子大下手狠,便很快得到了提拔。大家都说,蛮狼一点不像是教书先生的儿子,反而更像是从小在山贼窝里长大的。
“谁知道当年遗弃自己的亲生父母是什么来路,搞不好就是山贼呢,寻常人家里只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哪能轻易抛弃孩子呢。”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蛮狼忘了自己用了几年才坐上了山贼头子的位置,但他忘不了自己在这一天要做的事。
“既然兄弟们信任我,愿意让我来当一把手,那我自然不能辜负大家。”站在熊熊燃烧的篝火前蛮狼举起了酒杯“这么多年来,兄弟们受了东山土匪们太多的气,今日我向各位立下誓言,定要一举铲平东山土匪窝!兄弟们,来,干了这杯酒!待大家铲平东山杀猪吃肉!”
“铲平东山!杀猪吃肉!”
“铲平东山!杀猪吃肉!”
东山的火烧了三天三夜。让他想起十九岁那年冬天的大雪,飘飘洒洒,从蛮狼的心里下了这么多年,好像永远都不会停歇一样。蛮狼叫手下围住东山各个出口,不许放跑任何一个人。听着回响在东山的惨叫声,蛮狼的心里终于放了晴。
这便是他想要的公正,至于对错,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此后的几年,蛮狼于厮杀中吞并了更多的山头,他的匪帮逐渐壮大,大到成为一方隐患,大到官府再也不能坐视不管。最后他死在了官兵剿匪的战役里。
第二个梦境关于一个叫做张福顺的男人。福顺是村里出了名的厚道男人,虽然他的大部分行为让人分不清到底是出于厚道还是懦弱。福顺总是对那些贪图他小便宜的行为采取默许的态度,但每每对旁人解释起来福顺却总说何必叫些可有可无的坏了和气,全村的人都知道福顺全家都堪堪靠那点贫瘠的一亩三分地养活,于是谁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富余不去斤斤计较那些可有可无。
于是福顺这略显多余的宽容便成了邻里间茶余饭后的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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