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向导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喻文州也看向他,眨了眨眼睛,语气很温柔,“就像我。”
“你?”
“对啊,就像我。”喻文州走近一点,站在黄少天的面前,语气很舒缓。他左手慢慢地抬起来,很小心地揽上黄少天的腰,而右手从他腋下穿过,隐蔽地贴着他的腰侧,黄少天的身材是典型的瘦长身型,腰又细又有力,军装的腰带勒得很紧,从腋下到腰间的曲线在腰侧凹下去,给足了喻文州调整枪口的空间。
“就像我们总是要在一起的。”
他很冷静,左手拍了拍黄少天的背,右手拿枪的动作也慢条斯理的,黄少天微微偏着头挣扎了一下,喻文州顺着他的方向用力把黄少天紧紧地向怀里一揽,同时手指用力,咔哒一声轻响,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越是安静空旷的环境下越显得振聋发聩,黄少天一瞬间被吓得有点发抖,但是这总有好处,让他清醒了不少,他皱了皱眉努力撑起身子站直,突然被喻文州横着推了一下。
哗啦,他站立不稳,把桌面上的东西推洒了一地,混杂在响亮干脆的落地声之中的还有持续不断的枪声,夹杂着越来越近的人声和脚步声,巨大的声响轰然一起袭来让他产生耳鸣,刺激得太阳穴突突地跳,黄少天单手扶着桌面站起来,想也不想地丢给喻文州一个弹夹。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出于一种奇妙的本能。
可能也是出于同样一种本能,喻文州头也没回单手接过,默契得像千百次排练过了一样。
门外开枪的人似乎并不想进来,枪声很快变得稀疏,只有零星几声,打在墙壁厚重的防弹墙上,留下沉闷的回响,黄少天皱着眉头向门外望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到,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在云端上奔跑,看到的东西似乎都在高空中飘,连走路都像是踩在棉花里,精神域所有的边界被牢牢地封死,他想要给喻文州的所有暗示都被壁垒阻挡,徒劳无功地留在他的脑海中,而与此同时,从他一进入这里就让他变得焦躁失控的信息流继续作祟,他试探着轻轻咳嗽了一声,甚至都觉得这声音不来自于他的身体,好像是来自别人一样。
黄少天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和喻文州站在一座长长的木板桥上。
太阳似乎离得很近,近到触手可及,灼热的日光照射让人温暖,也让人睁不开眼睛,黄少天向前走一步,听到木桥中段发出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从这一声起,断裂的清脆声音自断裂的地方开始不断向两侧蔓延,快得不可思议,他们一起坠入深海,而同时,太阳也随着落下来,海水冒着欢快的气泡,很快它淹没了目之所及的一切,光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幽深的蓝色,以及海水深处悄无声息的宁静。
就好像一切都进入了真空,听不见一点声响,他正在不知缘由地向往一个虚无之地,而喻文州抓着他的手,拼命地阻止他。
“少天,醒醒。”
黄少天再一次地想起了他经常一遍又一遍反复做的梦。他在一片灰烬和鲜血中,看到一个靠在墙边的人,他垂着头,一言不发。黄少天走近些,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他终于看清了,那是喻文州。
他单膝跪地,俯下身去吻喻文州的侧脸。
在深海的尽处,有一抹金色的光坠入,它在这片深海之中消融,让这里成为唯一可以看到日出的海面,它让破碎的城堡得以重建,让枯萎的旷野生出新的花朵,它赋予“爱和坚持”新的定义。
很多年以后他都会想起那个黎明之前最黑暗的一刻,他庆幸自己听得见,在这样的深海之尽他听见喻文州在喊他,又很多年之后他又觉得这应该不是侥幸,这只是一种本能,是属于哨兵和向导之间一种美妙的本能,喻文州呼喊他,他总是能听见,无论在什么样的绝望之下,他们都为彼此保持着最后的冷静,这世界以痛吻我,而我,未曾孤身一人面对悬崖。
黄少天清醒过来的时候出了一身的虚汗,他回过神,发现他正拿着枪对着喻文州,而喻文州表情出奇的平静,他对着黄少天张开双臂,嘴角勾起一个浅淡而温柔的微笑。
“你在看什么?”黄少天轻声问。
喻文州没有一点紧张,回答得很干脆,不假思索:“看你。”
子弹从喻文州身侧飞掠而过,黄少天的眼神里涌上来冰冷的杀气,他扣动扳机,精准地命中了喻文州身后举枪相向的人。他转了转眼睛去看喻文州,突然笑了一下。
“日出了。”
喻文州没有向窗外看,只是看着黄少天,他重重点头:“是啊,日出了。”
画面纷至沓来,甚至让黄少天有点措手不及,他揉了揉太阳穴,差点跳起来,他曾经敲破脑袋也想记起来的事情一件件在脑海中清晰起来,一时间所有的事情都堆积在一起,等着他一点点去回味。
回忆如泉水般甘甜,浇灌出无限的希望和憧憬,让每一个怀抱着坚持和不屈的光明之世,故事都能永不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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