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张了张嘴,他没想好怎么回答,不过老妈妈替他接了上去:“其实秦国赵国,又有什么区别。我们普通百姓希望的,不过是一年能多吃几次肉,能有更多的布匹缝制衣裳,日子能过得平安放心。您说是不是?”
“是。是这样。”他低头默默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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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醒来后歇了半个时辰,想到嬴政此刻一定认为他已经死了,不由得心急如焚。他想尽快搭辆车去邯郸,耐不住老妈妈劝他最近外头不安稳,他的病才刚有起色,还是暂时静养为好。他思忖着秦国刚刚灭赵,秘密联络的商社应该还如之前那样运行着,若是现在联系,一日后应可将自己仍然安全的消息带给秦王。思及此处,李斯便托老妈妈从村里先生那要来笔墨写了信,竹简背面作了商社才会认识的记号。那天正赶上村头吴家老大要进城,老妈妈热心地恳求他一定要将这封信交给胡风商社的胡掌柜。吴家老大敬重老妈妈是村里长者,二话未说应下了此事。李斯自是感激不已。
胡掌柜已经在赵国为间数十年了。说实话,他未曾想到有一日自己真的会提前退隐——不是因为自己变得老迈昏庸,而是因为赵国真正成为了秦国的一个郡。廷尉的事顿弱说与他听了,当廷尉还是长史时,他们曾合作过,当日廷尉来邯郸时亦是他秘密接待的。他悲叹了几声,却也不感到太大的意外。毕竟干这一行的,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望着今日因大多数人未来就职而略显冷清的商社想道:也许再过几年,或者十几年,这里就会真正充斥着讨价还价、人声鼎沸的喧闹声,所有曾经发生过的惊心动魄和腥风血雨,都会随着时间长河的冲刷,被磨平洗净,永远消逝于历史长河的波光粼粼下,再无从得知。
直到一声粗犷的成年男声打断了商社的宁静:“喂!胡掌柜在吗!”
他略有些惊讶,眯起眼看了看来人,似乎不认得这么位客人:“您是?”
“有人……名字叫黎四的,让我把这个交给您。”他从胸口掏出一封信:“咱不识字。反正是你们商社的伙计,在山里迷路了,现在在涉县。”
胡掌柜心中一个激灵,他知道这是谁的化名!他接过信,果然上面画着特有的暗号。他越发小心地打开信简,没读两句,便惊诧地无以复加。于是他顺手甩了吴家老大五十钱,还没等吴老大回过神来,胡掌柜就已经冲出了商社,登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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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正在行营内批阅这几日各署呈上的简章。他一向勤政,每日不批完十二斤竹简绝不休息。他看着一卷关于赵国近日刑狱诉讼及判决的汇报,突然有些疲累,用手支着额,极其自然地喊了句:“通古。”
他的话孤零零地回荡在空气中,使他意识到自己仍然在拥有那个人的习惯里。习惯总是可怕的。
“君上!”胡掌柜满头大汗地冲进行营,“恕臣未曾通报。臣有急事求见。”说着他将简陋的竹简双手捧奉。
嬴政接过竹简,胡掌柜道:“此事重大,臣以为还是应该尽快禀报君上。”
嬴政屏退左右,解开系竹简的麻绳,一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如晴空惊雷。他狠狠掐了自己一下,不,我应该真的不是在做梦。这不可能!我那天亲眼看见,密室已经全部烧毁,难道这竟是一个阴谋?不对,若是阴谋,不会以如此不合常理的事作诱饵。这字迹,天下亦没有第二个人能仿造!我真的希望它是真的,我从未如此迫切地希望过!
片刻间他心中已是波涛汹涌,百转千回。
他深吸了口气冷静了一下,将信递于胡掌柜面前。
“在涉县索家村大槐树下农宅。幸得逃脱,稍感微恙,数日后可返回邯郸。”末尾落款为‘黎四’。
胡掌柜的脸上也挂满了惊喜和忧虑交杂的神色。他稳重决断道:“君上,郭开余党已被清剿,臣想廷尉是确实逃脱了。不过稳妥起见,请让臣先带人去此地侦查,如廷尉真在此地,定会安全护送归来。”
“好,就按你说的办。”嬴政想:胡掌柜的方案确实稳妥,可他此时却突然童心大起。于是他接着下令:“你若是发现没有问题,廷尉确实在那里,别惊动他。守住那个地方就行。”
胡掌柜愣了愣:“这是为何?”
“因为,”嬴政转过头,胡掌柜从未想过秦王也有如此孩子气的表情。只见秦王勾起个狡猾的笑:“寡人,随后就到。”
上次在函谷关,赵高不让我跟着去。这次,我一定要亲自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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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朴素的垂帘马车行驶在邯郸城外的土道上,这马车看起来跟稍有些家产的商贾马车没什么两样,但里面的乘客却有着极不寻常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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