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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梁老师跟他好,就像廖云和王娟那样的好,这就是谢雨要梁秋答应的事。

        这是谢雨第二次从梁秋宿舍里出来时,遇见吴芸,她从谢雨跟前走过,却没打招呼,眼睛里的绝望更加深重了些,也比上回瘦了些,挽起的裤腿里,露出瘦削的小腿,谢雨想起从前的吴芸,无论什么时候都梳着整齐的头发,即使王家的那些人,对她不好。如今她却不在意了,头发乱些又能怎么样呢。

        谢雨的目光静悄悄地追逐着吴芸,看着她拖着缓慢的步子,坐在乡东头的大槐树旁,原本在哪儿说话的乡邻,瞧见她,停止了交谈,原本热闹的槐树底下,一下子就剩下了她一个,,谢雨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他只觉得心里头十分难过。

        吴芸静静地看着平静的河面,想起小时候,她那不知道名字的家乡,也有一条这样的河,吴芸蜷了蜷手指,碰着了掌心里的东西,她的眼睛缓缓淌出了眼泪,那是她卖身子的钱,是她生活的钱,是她维持着这幅身子的生机,继续到城里卖身子的钱,吴芸攥紧了掌心的钱,眼睛里流出的泪糊了她的视线,她恍惚地响起,刘远到她院子里来的那日,她知道他不怀好意,所以当刘远抱住她时,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时,她激烈地挣扎,却听刘远在她耳边嗤笑了一口,恶狠狠地说:“你以为乡里人不晓得你在城里做的什么勾当!?不就是卖身子吗!卖给他们是卖,卖给俺也是卖,俺也能给你钱!”

        一席话,就令她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只是她到底是觉得心里头难过极了,她卖身子,是为了钱,这一回却是有什么不同了,后来吴芸才想明白,她到城中去,都是些不认识的人,有些人甚至对她很温柔,而刘远,却只想羞辱她,他和她那已经死了的,算不上丈夫的王家儿子,有仇。

        吴芸恍惚地想着,她的脚仿佛踏进了冰凉的河水里,河水没过她的腰,没过她的头顶,从她的耳朵、嘴里钻进去,夺走她的呼吸,夺走她那颗在人世里煎熬着的心脏,让它变得同河水一样冰冷,想到这里,吴芸弯嘴笑了起来,冷掉的眼泪滴落在她的胸口上,让她一下子回到人间来,她还是坐在大槐树地下,她的脚踏在泥地,不是冰凉的河水,不是湿滑的河沙,吴芸望着仍旧平静的河面,捂着面哭起来。

        她还活着,活在这黄连一样苦的人世,真难捱。

        第十七章:四叔来信

        升学班预选考试的前两日,出了一件事,班里头有一男一女好上了,还把女娃子的肚子搞大了。那对男娃女娃,谢雨不甚相熟,只晓得名字,混了个面熟。女娃家里头娘先晓得的,逼问之下,自然知道了和她好的男娃,第二天就来学校办了退学手续,这件事一时闹得乡里沸沸扬扬,几乎全乡的人都晓得了,谢雨比较熟那女娃的名字,瞧成绩名次时,那女娃的名字就在廖云后头,中间没隔着多少人。班里头的学生,明面上不说,其实私底下都在议论着这件事,他俩好地很小心,连梁秋都瞒过了。

        谢雨不知道该怎么说,乡里绝大数人说起这件事时,面上都是带着鄙夷,谢雨不明白,那个女娃,对人做事学习都是好的,谢雨正帮着何大娘,在院中择豆角,想来想去只能开口问何大娘:“娘,你说那女娃后头的日子咋过?也不上学哩。”

        “还能咋过,眼瞅着肚子就要大起来,自然是同那男娃成亲哩。”,何大娘看了一眼谢雨,十分平常的说着。

        “娘,你就一点也不觉着惊讶哩。”,谢雨瞧着何大娘平静的面色,有些疑问。

        何大娘听罢笑了起来,敲了敲谢雨的脑袋,“有啥好惊讶哩,这隔几年就有这样的事,只是不传着你们小孩儿的耳朵里罢了,这乡里人早就见怪不怪哩,只是那男娃子也算是对得起那姑娘,死活不认肚里孩子的,也不少哩。”

        “他俩藏得真小心,班里人都不晓得,那女娃……原本能上大学哩。”,谢雨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人这一辈子咋过,老天爷都是安排好的,能上大学的自然能,上不了的也照样过。”,何大娘择着手上的豆角丝,说着,接着话锋一转,回到了谢雨身上,语气也带上些紧张:“娘可跟你说,你可不能做这样的事,俺老谢家可不能做出这种对女娃不负责任的事情,听着没?”

        谢雨的面瞬间烧了起来,有些羞,看着何大娘:“娘,这都哪跟哪哩!”,谢雨嘴上这样说着,脑中却想到了梁秋,他是想也做不到哩,梁秋是男娃,哪能怀娃娃,要是梁秋能怀娃娃,他也乐意哩。谢雨被自己脑中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吓了一跳,低下了脑袋,看着地上浅绿的豆角丝,傻呵呵地笑了起来。

        因为这件事,谢雨还特地去了一趟廖云家,廖云正在家里帮廖婶晒干鱼,见着谢雨来了,便同谢雨进了里屋,谢雨来主要是担心他和王娟,也就直接地问了:“你和王娟咋样?”

        “好哩。”,廖云应他,“你放心哩,那样的事儿俺不会做,俺不会毁了娟儿,俺和娟儿还等着上大学哩。”

        谢雨知道廖云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松了一口气,瞅着廖云书桌上的课本,“复习得咋样?”

        廖云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桌上的课本,笑着说:“该复习的都复习哩,你哩?”

        “俺也一样,该复习的都复习了。”,谢雨面上也挂了笑。两人又瞎扯了几句,才出了屋,谢雨还帮着廖婶将腌好的干鱼统统都晾到了竹竿子上,才出了廖家,嘴里喃喃着:“你和王娟可都要考上北大哩。”

        考试那天,何大娘仍旧做了跟上回期末考试一样的,家里头没了腊肠,煎了条公社商店买回来的肉肠,煎了两个鸡蛋,淋上些酱油,喝粥再好不过。

        教室里十分安静,风从窗口吹进来,扫过试卷,发出沙沙的声音,班里的学生都在安静地答题,笔尖在纸上书写着,有着好听的细微声音,这场考试决定着他们能否参加高考,半点也马虎不得。梁秋坐在讲台上头,望着他的学生们,脑中的思绪飘回了昨天,他的四叔给他来了信。

        信上说,他现在调到了扬州,就住在扬州大城里,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让他回城里教书,梁秋明白,四叔是想着让他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有些什么也好照顾着。自从全国解放以来,那些大大小小、轰轰烈烈的运动,他不是不知道,他在扬州师范上大学时,也参加过一些小运动,四叔还在信中提了一句“全国就要变天了”,梁秋其实也隐隐嗅到了,他明白四叔信里头的意思。

        前些天他从收音机上听到了消息,说是北京的一名女学生给主席写了一封信,要求废除高考制度,建议高中毕业生直接到工农兵中接受锻炼,首先取得工农兵给予的“思想毕业证书”,然后再由党从中挑选先进青年升入大学。紧接着,又有几位人民大学的学生发表公开信,呼吁学生走与工农相结合之路,建议招收工农兵优秀分子进入高等学校。这些发生的事情,梁秋都知道,他都藏在心底,连谢雨都没说。

        说了有什么用呢,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定数,要是让班里的学生知道了,岂不是乱了他们的心,梁秋潜意识里觉着国家不可能废除高考制度,它就像古代的科举考试,不知道改变了多少寒门子弟的生活轨迹,四叔的信被梁秋好好地放在了宿舍书桌抽屉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四叔是他在这世上剩下的唯一亲人,四叔也老了,想要他待在他身边,是人之常情,他又怎么能回信明确拒绝一个五十多岁老人的好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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