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动静中有他熟悉的气息,他知道这人会在旁守着自己,他可以放心地继续运功,也不怕有何走火入魔之险。渐渐地,他的神识专注于每一经络的贯通,渐沉、渐沉……
向来不用通报的万古长空甫入,见着此景,便站于白绢绘墨的屏风旁,静静地守在太阳之子身边。他记得,在这厢房中,比起往日,总是多了些烛火、多了些药香……他目光顺着那正熬药的袅袅炉烟,抬眼望见那明净的窗棂,外头晶霜般的银灰色月光,投落在那打坐的人影上,彷佛一场空旷的夜,清雪纷纷落于那一隅后,皎洁明澈。
俱是宁静。就像某一夜,他无声守在他身旁,好似这样便可渡过漫长无边的黑暗。
如果人生可以一切安宁自在,再无所谓舍与不舍、放与不放下,或许他们都不会在此处了。
往事历历,到底难以抹灭。
他亦忘不了,他正痛恨自己被这人斩断命运的退路时,医邪告诉他,一剑之差铸成大错,没有五窍心血的弥补,这人身上是一生的缺陷。那一次,他将他拥入了身怀,无法置信,也不知求来的相思蝉蛊对他到底有何帮助。
他只想问,为何他总看不透这个人?若他在乎他,为何既是利用他,又一次次掐灭他重生后的希望与意义?难道他用自己生命所换来的东西,只是为了得到一口可以为他随心所欲的剑?
生命是一场负重的奔跑,他早不堪其重,奈何日盲族的灾劫却接踵而来。在集境,他抱着希望寻找日盲族的救赎,却料迎来的是撕心裂肺的失望……直到那一夜,他在月下紧紧抱住饮酒失态,喊着想要复仇的他;直到那一次,他在狂雨中背负濒临绝境的他,听他倔强的问着自己:这一次,他没有错、他没有错……
似乎有曾有一刻,他可以被他孤单的身影所打动。但是最后,他们回到了集境,一切过往云烟在那人的眼底下,似乎都可以淡然。
在这人的世界中,情感可以是手段,可以是计谋,却从来没有起点与终止。他永远感受不到他内心真正在想什么。
从此,他不敢真正看他,不敢记下这个人。但他会记着,记下这人给他带来的一切恩情与仇恨……
忽地一声低微的呻吟,打坐的人影身子略微倾前,溢了一口淤血,长空拉回思绪,上前扶住,坐于他身旁,握了那掌心,「内伤还没好?」
千叶并没有看他,拭去血渍,淡道:「难。」
长空默默摀热那冰冷的手,情绪辗转,话语如鲠在喉。照方才破军府的飞信所言,明日便是启程日,他并不打算告诉太阳之子这一夜将是相别。见到他的憔悴,却只想问,他们到底在背负着什么,落得如此重荷?若他不在他身旁,能吗?
他迟了半晌,终究低声道:「已经这样了,你还想算计什么?」
「你知晓鸦魂一事了?」千叶传奇思路灵透,料定对方应知了哪些,冷道:「你若想怪吾,便怪吧!」
「你——」长空无言以对。
千叶放开了手,傲然道:「难道你会比吾更清楚该怎么做?」
既然这人曾算计族人的生死,算计鸦魂等人的生死他有何意外?怨恨又有何用?长空千头万绪置之无处,声音萧瑟道:「……为何不放弃,回到日盲族?就算夜族崩毁了,再苦也有容身之处。难道对你而言,眼前这些会比那些还重要?」
质问入耳,千叶心思流动,只感到一阵忽明忽灭的气息震曳着胸口,想多说些什么,却备感力乏,气焰硬生生卸了几分,「你还是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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