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又有何难?但而今已是千思万缕的线头纠缠在一起,他不得不谋、不得不算。那日回日盲族时,族民对他的信仰是如何遭到质疑,他忘不了;他还是日盲族祈求的千年救赎,他也忘不了。
既然是太阳之子,难道他要听任夜族民流离失所,再次受到日族的欺压?就算无法修复地气,他也要为族民寻得一方生存之地,这个责任,除了他,谁担得起?何况,他难道不能为自己的性命而谋吗?没有人不爱惜自己的性命,隐疾动荡着元神,一次次侵蚀他的性命,而今他无路可退、无棋可使,只能用他自己,去赌未来的一条路,只因自他出生的那刻起,责任早已背负在身,怎样也摆脱不了。
决定选择的是命运,不是他。没有人愿成枷锁上的奴仆。
「是,吾不明白。吾只知道族民还在苦境,我们却在集境相助他人,我们这算什么?」长空起身,看见案前尚未收去的棋盘,摇首道:「难道这条路就是最好选择?你明知破军府——」
「长空,人只有一双脚,只能走在一条路上。」千叶传奇在后头望着他的背影,行至身边,眸色幽湛,「盛名也罢,诋毁也罢,在权宜之计前,吾不在乎。」
「你可以不在乎。族民呢?」卸不去的往事浮影轰然奔涌,长空转身凝视着他,「选了这条路,你认为自己手上的棋还有多少?」
这人最了解,棋局上永远是一场生死路。算计了别人之后,难道其它人,或是敌人就会放过自己吗?
不会的。
当时日盲族算计学海与皇朝大军,却招来对方更激烈的反扑,自己与桃花便是那反扑之下的牺牲者。又如现在的苦集联队,每一局总是要有人牺牲,未来要牺牲的,又是谁?他们早禁不起这样的耗损。
「对吾,你只有诛心之论。」千叶想起先前鸦魂所说的话,连情绪的起伏都省了去,不禁侧首闭目道:「你的不满,还未止吗?」
声音尽处,只剩苍白的反问。自己于他,到底又算什么?
烛荧正颤动,透映那象牙白般的肤色,晕开了淡淡的柔光,长空恍惚地端详眼前人,想起太多、太多,似有极端的悸动在萌动,压抑而绝望,望着,禁不住走近一步,伸手对着那别过的容颜,自那眉眼间清浅划过,似想确定某种感觉,却又转瞬疏离,喉头翻动地道:「……对太阳之子,吾真能怨什么?」
他们是主仆,而他是他此生唯一的羁绊,他满意了吗?他高兴了吗?为什么总问着,他无法回答的问题?
幽微的触意抚上了脸畔,千叶传奇只是按住那颤动的手,慢慢地放下,睁了眼,却相对无言。
太多彼此的重负,无法相知;太多彼此的误会,无法辩解,那么这种沉静,也是一种悲哀。
千叶微侧过身,潜静地抚上身旁那墨棋,移了一子,开口道:「吾会去极北之原寻找最后的人选,此事到此为止。」
棋子落下响声,一片静默。
长空望向那被移动的棋子,似有一种虚空地底定。
只差这么一步,但是早就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从来他就是他的棋子,一旦被放在棋盘上,便没有回头路。这颗棋,太阳之子需要,便会这么做;局势需要,他也会被逼迫这么做。就算逃过这次,还有下次、下下次……永无止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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