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又一辆,全是些赶着回城的小车,偶尔有几辆面包车,仔细检查过也没什么大问题。缉私队员们都屏着一口气,他们知道今晚会有走私的车辆,他们在等。
当大货车的车灯远远照过来的时候,解冰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在等这些车,他们都在等这些车,只是当它们出现时,解冰恨不得他们出现得还要迟一点。解冰为自己的心思感到羞愧,自己明明已经决定要放弃,可还是会犯贱地去想他,甚至在自己的工作面前也要为他遮掩为他拖延。解冰的心和外头的雨一样的冰冷了。
第一辆大货车停下来,驾驶室是一个流里流气的小年轻,见了盘查居然也不怕,拿了驾驶证行驶证进行检查,要求打开货厢时也按要求做了,缉私队并没发现异常,只好放行了。第二辆、第三辆……货车都安稳地通过了检查,这令缉私队员们隐隐有些着急了
这第四辆车却足足等了快半小时才悠悠出现在马路远处。按理说同一批货发车时间相近,不应该差那么久才跟上来,只能说开车的是个新手,或者,里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意识到这一点的缉私队员们又兴奋起来,他们做着最全的准备,把车叫停了。而奇怪的是,对方看起来同样流里流气加上不怕警察,也是拿证就拿证,对货就对货,没有异常,只能放行。
解冰刚从另一辆车那边回来,正好看见一辆可疑大货车从他面前开过去。前三辆车开过的时候他都有在,唯独漏了这一辆……解冰莫名地紧张,视线紧紧盯在沾满雨滴的窗子上,里头的人影一闪而过,他只能看见对方的板寸……!
板寸!解冰全身紧绷,再回过神时他已经坐上了驾驶座开车去追赶那趟货车。外头是瓢泼大雨,孤车上路,像是全世界都被他抛在了脑后的孤凉。他深刻地知道,他现在是以人民警察的身份在追捕犯罪嫌疑人,他不会掺杂一点个人感情进去。
雨夜直追,解冰终于在前方看见了一束灯。那尾灯的高度和大货车的相似,在雨里头虽不能看得全貌,却也差不了多少。他隐隐觉得有些疑惑,同样是路程长短和时间不符,为什么那大货车才到那?这么想着,又发现对方的车慢慢停在应急车道上,从驾驶座上下来一个同样披着厚厚雨披的人。
解冰紧紧盯着那个人,在他从自己车旁错身而过时用雨披挡了一下自己的脸,只稍稍露了眼睛看他往哪去。那人从休息区的超市里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袋子,经过自己车边时后视镜里忽然闪了一下他的身影,解冰心里疑惑更上了一层,不过也很快,那人就又上了大货车,把车开走了。
解冰下了车检查了一番,果然在排气管里发现了塞进去的塑料袋,能使出这种损招的,估计只有余罪那厮了吧!解冰气得冷笑了一下,车开得稳稳当当地就跟在余罪的大货车后边。
两人说不清开了多久开了多远,余罪忽然往一条村路拐了下去,走得全是些泥路,前头有一处应该是泥坑,颠得一辆大货车都猛晃了一下。解冰知道余罪这是想摆脱他了,开得格外小心,路过那个泥坑时虽然险些陷在里头,但最后还是过去了。但这时他计上心头,把大灯给关了,于是解冰就陷在了一片黑暗里,几乎是摸索着往前开着。
他应该不会忘记这一晚的雨,也不会忘记在狂风暴雨的那一片偶有闪电的黑暗夜晚里他怎么追着前面的人的。他一直在恐惧要不断追逐余罪,如今还是发生了。
解冰小心翼翼地开过了那片村路,借着雨势下高速路上微弱的路灯光,他又看见了那辆大货车。奇怪的是,货车正停在应急车道上,车头冲着的是回洋城的方向,而驾驶室里那人的侧影清楚地映了出来。不一会儿货车就行驶起来,直超着洋城而回。——这是在闹哪一出?解冰阴霾着脸,可是他已经追赶到这地步,只能继续跟下去,看余罪到底要去哪儿。
没想到这一开,就开到了一处离哪儿都不沾的一块荒郊野岭。此时已到深夜,而雨还没有一点想要停歇的意思。大货车停在那栋阴森的废弃建筑前,余罪下来了。解冰并不开近,远远地他似乎瞧见余罪被什么东西顶在了太阳穴上。
那是枪。解冰心里狠狠一凛,他忍不住去担心被押进房子里的余罪,那群人难道不是郑潮的人?为什么要拿枪指着余罪?余罪不是自己开过来的么,他不知道这里头的情况?一连串的问题止不住冒出来,解冰能做出的就是将车停得很远,然后再孤身一人摸过去。
房子前有一处不小的停车坪,在车辆的掩护下解冰悄悄往门口移动,有两个人正在门口来回巡视着,且不断有人从大货车上卸货下来。他不敢硬闯,几乎是平躺在泥地上等待着可入侵的空隙。然而总是事与愿违,这群持枪的人分明是组织严密的犯罪分子,解冰单枪匹马很难钻进去。而且雨势过大,一点儿也听不到屋里的声音。
不一时货全搬空了,再等了一会儿有两个人端着笔记本电脑出来,快速地操作一番后所有人都进了那间屋子,也就是这时,解冰一个猛蹿就蹿到门边藏好了。里头微微听出有人粗重地喘息着,气氛十分地凝重。他才想探头看一下里头的情况,就听见沉重地一声磕撞响,里头瞬间混乱起来。
解冰诧异于他们的内乱,夜色里唯有不时的闪电带来光,而短暂的光不足以让解冰看清楚混乱中心的人,他说不好自己的直觉准不准,很多时候都是关心则乱。
一声枪响划破了大作的雨声。这一声枪响也让室内安静下来,室外的解冰心猛地咯噔了一下,听见杂乱的脚步声时他只能藏身黑暗,一一数过离开的人——没一个是板寸的。解冰就像坠入冰里,手脚发着抖往室内过去。
他只听到一种痉挛似的吸气声,一道闪电照亮了室内,他看见不远处的桌边露出了一双鞋,是湿漉漉的。他跌跌撞撞走过去,在看清楚那个倒地的人的脸时双膝一软,跪在了他鞋边。
“余......余罪?”解冰睁大了眼,他浑身都止不住颤抖起来,他不敢去碰他,他看见他的腹部被暗色的血渍浸湿了,衣服都弄得很脏。解冰忽然像发了狂,他想将对方搂起来,可他才碰到对方的下巴对方就猛地颤了一下,睫毛微微抖动的那几秒解冰屏着呼吸都觉得要窒息了。
对方微弱地睁开眼,失去焦距的眼里不知道有没有看清楚他,他咳了两声,解冰连忙扶起他的上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一边颤着手指拨号,一边低声喊他:“余罪坚持住,我马上就叫救护车来,你坚持住、坚持……”
余罪看起来痛得很厉害,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不断渗着血的腹部,又抬头看了看他,艰难地举起手一把打掉了他的手机,手晃了几下还是被人握紧了手里。解冰看着他的唇瓣在张合着,不由俯身去听:“快……快走……快……”
解冰咬着牙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出更多的颤抖,他不知道自己的眼里全是泪水,他盯着他摇着头:“不,我怎么能走?你会死的……”
余罪应该是听懂了,他撑着自己的身体,勾起一点笑来,正是这一分笑意让解冰浑身一震,但他还没来得及思索一闪而过的思绪,余罪用尽了全身力气对他说:“快走!马上……马上就会……有人来……”
解冰陷入他亮得异常的双眼里,他怎么能走?但就在这迟疑的时候,对方又对他笑了一下,他说:“解冰……我爱你,你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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