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微漾,暖雾生香。碧波蕴玉,辉夜浮霜。
一池澈水轻抚苍白躯体,昏黄烛光使病态的瓷白添了种鲜活的艳丽。
俄顷,水中人破水而出,湿发如藻如藤,水珠沿修长身躯蜿蜒滴落,绕过精致足踝淌在漆黑砖石上。认萍生于出水人转身之际见到后背的一抹朱红,又被素纱罗遮得若隐若现。
鸦发、靛目、丹纹、雪衣,足以乱目,安用五色?
男人华美的眉眼也在热气中显出清寂与蛊惑并存的颜色,不染尘却不离尘,如欲界魔罗。而四目相照时又蕴入势在必得的侵略之味,邪性顿生,摄魂夺魄。
水珠如露缀于薄唇——石壁映射的阴寒水光一投,即是一滴蕴藉毒液的黑血。
认萍生低头匆匆濯洗沾上的染料:“可以了。”
“我看并未。”
修长手掌托着瓷盅一旋,染发用的黛青颜料尚有薄薄一层覆底,汇在边沿恰好够用。翳流教主略一思忖,一指沾了些许黛青,另一手执起还在神游的首座的下颔。
“教主你……”
“勿动。”他哑声道,左手从认萍生下颔绕到脑后扣紧,“还未给你回礼。”
人不可近看,近看要命。认萍生默念清心咒:“什么回礼?老人家耳没背记性不差,你刚刚用的可是‘罚’字。再收你的回礼,我怕亏心到半夜做恶梦。”
“首座不必多虑,本皇向严明赏罚。至于回礼——”
翳流教主抬起尾指,就黥纹原本的形状描绘勾勒,笔触圆润则以指腹挑抹,尖细则以长甲轻捺。他一笔一笔绘完,没有松开他,只拉远半寸审视,道:“首座看重色相,投桃报李,自当投人所好。”
天性冷血的人呼吸轻如雪融,眼底缱绻近如可触。
是佛国,也是地狱。
认萍生向后倒了倒,牵强地调笑道:“那你是要罚认萍生破相吗?”
“本皇的首座自然当世无双,皮囊如是,风骨亦然,你自己看吧。”
翳流教主舀一瓢池水,凝力使之流转并合,成掌中镜。
认萍生不欲细看,应付一瞥。
心神沸涫,魂悸魄动,顷刻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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