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翳流黑派笼罩在中土的阴霾终归在这日新月异的江湖里消散。
慕少艾在离开前收殓了药人的遗骸。
那几方坛里还有三个活人,嶙峋凸起的肋骨如同趴在皮下的蜈蚣,仅有微弱翕动的鼻翼昭告着生命存在的迹象。这三个人是认萍生数日前劫得的药人,两个人深陷的眼窝里埋着仇恨、哀求、感激并存的感情,还有一个已经疯了。
这是他在翳流黑派收割的最后三条人命。
自认萍生接手解药之事以来,药人的名姓与籍贯都被他记在一本账册之中,薄薄一小本,分量却很重,沉得他在攀上祭坛勒碑的时候都快要握不住了。
碑不小,但也刻不了这么多人的名姓,他到后来只能如此刻,某年某月某日某地几人,勒于碑上,行十余。至若那些辨识不得的碎骨堆,仅仅是翳流黑派和认萍生所背负的罪孽中的沧海一粟。
何必拉我入地狱,你我早已同堕无间。
不过是你我共欠天下,我欠你更多。
这条路,我行得无悔。
——
……
中元节前一天,朱痕染迹敲响了岘匿迷谷下的屋门。
屋中无人。
人在水畔。
生性疏懒的慕姑娘竟没躺在摇椅上抽他那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的烟管,顶着恹恹的一张脸,满面愁容地拿溪水当镜子照。
遇上难得不见的朋友,当头就抛来一问:“朱痕,你看我这样是不是很难看?”
问题问得很失水准,一本正经的口气又让人不能不当一回事,朱痕揉揉眉头:“你又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也就是某个复生不成的黑派魔头,顶着骷髅头说认萍生变丑了不合自己的审美,要将他逐出翳流而已。”药师摸摸脸,“不巧药师我和认萍生用的是一张脸,心里难免怵得慌。”
他按了按眼下的罪人之印,又叹了口气,一片愁云惨雾。
“慕姑娘天生丽质,心地善良,就是隔三岔五会变成死脑筋。”当时这名不嫌多事的好友浑身浴血归来,半张脸毁得七七八八,后担心吓着阿九好不容易养出了好肉,又听不得劝把黥印弄回去。“重点的问题来了,在你眼中,翳流教主是怎样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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