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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军万马之中,力竭而死,战得痛快,死得无憾。”慕少艾细细数着几种推算过的终局,同样安上了没心没肺的假笑,“又或者,提前做好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布置,让敌对者追悔莫及。这才像你。”

        “知我者莫如药师,可惜了……锐挫气索,少算了你。”

        朝夕相处铸就的了解与熟稔,到底是覆灭翳流的浮梁而已。

        南宫神翳从这一喻中解得一种苦到至极后的甘味,言辞平和,仿佛只是为他的首座于毒道上的疑难解惑,“密道中的毒气非翳流之人不可解,于药师慕少艾亦不算难事,但于其他人便难说了。我既将之封死,谁都不能再入,你为杀我,只能棋差一招。”

        他背靠石座,原本仅有寸余的距离一并拉长,挤缩成团的愤恚如毒雾扩散、膨胀,弥漫开摄人肃杀。

        “因此你用自己的性命拖住我,从而保存翳流的实力。教主好魄力。”慕少艾叹服,拔剑出鞘,剑吟铮铮,“但应当不止于此吧。”

        不愧为枭雄,死劫当前,还能摆人一道。可是失了南宫神翳的翳流黑派,如何称之翳流黑派?只怕事情未必如此简单。

        “也可使认萍生名正言顺地消失,不是吗?”南宫神翳说得轻巧,“比之让正道‘君子’取我性命,不若令首座取得首功弃暗投明来得舒心。若我功体未曾受损,本有一战之力,奈何……慕少艾,我把所有的弱点奉到了你面前,完全自愿。所以你久悬不决,是在……怜悯我?”

        “你会需要吗?”

        慕少艾反问。

        他面前闪过无数帧重影,有以首级为他饯行的神兽族好友,有禁室中细碎难分搅合成炉中药渣的支骸,有悬于屋檐密密麻麻的占风铎,亦有……屋檐之外,半亩芙蕖。

        ……够了。

        “我不怜悯你。相反,我敬你,敬你残狂狠毒的帝王心、高掌远蹠的搏命局、旷古绝今的千秋功业——筑于万条人命之上的千秋功业!怜悯……只会是对你我的侮辱。”

        他出了剑。

        三尺青锋,直取心口,再无转圜!

        王座上的翳流教主带过慕少艾的手腕往前一送,剑锋稍偏一厘入体,擦出一声盖过喉头呻|吟的闷响。

        慕少艾听清了,亦看清了。

        偏移的一厘,成无力回天之伤势,不过是痛苦一刻与几刻的差别。

        座上的人无可自持地朝后仰去,身躯下滑一段便强行止住了。他强撑着坐姿不动,抵在石座上的左手青筋暴突,尖甲断裂,指腹下石面的点状凹陷历历可见。

        执剑的人被这招带得前冲,前倾的、近乎与另具躯壳贴合的上身借剑柄堪堪坚守了一小段间隔,足以看清似乎固若金汤实则摇摇欲坠的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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