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临埋首钻研医书,熟悉各种病理知识,找到了预防天花的办法;他尝试设计过不易毁坏的木屋;他甚至还中过举,参与过政事,成为了家喻户晓的人物。
尽管死去再变成婴孩时,生前所有的业绩都将归零为一张白纸,他也会从头再来,将自己做过的事情重新再做一遍。
父母的死,姐妹的死,妻儿的死,友人的死,这些他都已体验过多次,却次次洒泪,从不曾感到习惯。为何会如此悲伤?一同生活的亲人,以某日为限,忽然便离世而去,自己与之共度的日子,却永远铭刻在了心间。那未能与他一道轮回转生的孩子们,如今已成为陌生人的妻子们,他依旧深爱不已。这份感情从为枯竭,而是源源不绝,自心灵深处向外汨汨涌出。也正是因为如此,自第二度人生之后,每一世他都尽量压抑自己的相思之情,避着不见宝禾先生,他怕一旦见面,自己会控制不住这压抑了数百年的情感。
那是阿临第六度人生即将终结之前的事。他的一个门生因为爱而不得,所以因爱生恨,杀了自己深爱的姑娘,并用姑娘的一头长发上吊自杀了。如此古怪的死法,一时间成了大家茶余饭后谈论的热点。
“老师,您是怎么看这件事的?”门生中有一个人作为代表前来请教阿临的看法。
阿临笑了笑,答非所问:“我爱的那个人,也有一头长发啊。”
门生听了不解其意,以为阿临的话里另有玄机,再三追问,阿临却左右言他,再不肯多说。于是,揣度这句话的意思便成为了一个新的风尚。然而,无论哪种解释,阿临听了都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那之后的日子一直无波无澜,阿临有时会重回故地,四处走走,眺望晚霞映红的天空,或雨后路上的水洼。再后来,他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无法再出门散步,最终卧床不起,只得将亲朋好友招待至家中,谈笑解闷。来往的客人中,有些与阿临是初次相识,但阿临却像招待老朋友一样招待他们。因为对于阿临来说,他们都是自己在前世前生与之有过交流的人。
刘子安一走进阿临的房间,便在他卧榻边的小凳上坐下。与阿临一样,他也来到了垂暮之年,脸上手上刻满皱纹,白发皓然,但脸上那股子少年气倒是跟当年一样。
“刘先生,您能光临寒舍,真是不胜感激。”
阿临自病榻上撑起半个身子,向他问候。
“哎呀,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哪里算得上什么先生啊。”
阿临的门生为客人端来了茶水。
“话说怎么不见宝禾先生?《旅中书》的每一册我都拜读过。”
“如果先生在的话,肯定会说,像您这般博学多识、通宵万事的大能,竟然肯读我那拙作……”
“宝禾先生向来谦虚。您还没有告诉我,他去哪儿了?”
刘子安见糊弄不过去,脸色黯了下来,半晌才道:“不知道啊。”
“怎么会不知道,总该有个去处吧。”
阿临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人没了啊……先生虽然是旅行作家,但实际上却有迷路的毛病。起初还有年轻人仰慕他的声名来投奔,但随着一次次迷路而遭遇麻烦,乐于跟随他的人也日渐减少。后来,有一次外出就再也没回来……大概是找到新的落脚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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