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荒芜之年 (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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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对于父亲的恐惧,也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这样过了好几年,有一天,那个女人就被人从紧锁着的房间里抬了出来,他们把她装进了一个黑乎乎的长箱子里,箱子里还撒满了雪白的纸花儿,怪好玩儿的。

        景仁伸了手过去拿了一片纸花儿玩。

        景仁从葬礼开始玩到了葬礼结束,有人被他的行为逗得想要笑,又不得不憋住,却始终没人出声来制止他。

        那时候,他虽然已经八岁,脑子却如初生的宇宙般一片混沌。

        他不懂什幺是死。

        (三)

        景仁大了一些,父亲将他扔给了二姨太李珠兰来教养。

        在景仁的记忆里,兰姨有一光滑而坚固的竹篾,这是最最可怕的东西,看起来并不起眼,抽打在身上,却足以使那时候稚嫩的自己痛得死去活来。

        她对他极没有耐心,眼神里充满了鄙夷,说不到三句话,就要打他,她喜欢边抽边骂,薄薄的嘴唇一开一合着,“触气”,“憨大”,“死不掉的臭杂种”,每一个字都带着短促愤怒的气音。

        兰姨也喜欢把黄豆倒在木板上,景仁一旦做了什幺错事,或是正好碰上她不顺心,她就会命令他跪上好几个时辰,自己则躺到边上的贵妃椅上闭目养神。

        那时候,景仁像害怕父亲一样害怕兰姨,从来都不敢反抗。

        跪在黄豆上的时间过得那幺漫长,膝盖从开始时的痛,慢慢变得不像自己的,窗户外面的太阳一点点泛黄,下沉。

        “啪”的一声,先是窗户上被扔了一颗小石子。

        然后“吱呀”一声,门被推了开来。

        很多年之后,景仁还记得这一幕,在黄昏的光影里,抱着布娃娃的小姑娘蹬着小红皮鞋跑了进来。

        李珠兰从贵妃椅上起来,骂了一声,“小贱货,给我滚远一点。”

        烟云那时只有六岁,却是一个小人,什幺话都听得懂,一双乌黑溜圆的眼睛盯住了她,不慌不惧地回,“我不是小贱货,你也不能打他,你不是他妈。”

        李珠兰被她噎得没有话说,一时气急了,就去拿了竹篾来,也要朝她头上抽过去,烟云却不躲避,仍然看着她,脆生生地说了声,“你敢打我,我去告诉继爹。”

        这一句话使得李珠兰又迟疑了,举着竹篾,却不敢打下去。

        烟云做了一个鬼脸,笑嘻嘻地拉着一脸呆滞的景仁跑了出去。

        (四)

        “我爹妈都没有了,你妈也死了。所以,我们只能够自己保护自己,不能随便让别人欺负。”那时候,烟云是这样对景仁说的。

        这幺一个小小的人儿,却似乎懂得许多他所不懂的东西。实在是奇妙。

        景仁看着她黑亮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我,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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