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晏公子多保重,等今年正言会时再会,你也该是晏门宗主了。”傅归岚又带上了平日与人寒暄时的语气,“届时登门拜访,晏宗主可不要嫌弃我这个小小教谕。”
说完,傅归岚浅浅笑了一声。
“不会…”晏虚白小声说道。
一阵寂静,他没有再说什么,傅归岚也没有接话,周遭安安静静,只有些鸟雀声。
“你回去吧,我还去一下怡园。有位友人来访,可巧我遇上这种事。得叫他自己找些事做了。”傅归岚笑着说道,又把手中瓷瓶收入袖中,“多谢晏公子赠药,让我这几月可以好好养伤。”
嘴上说的轻巧,禁足斥厅又不是只思过。
晏虚白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双手垂在身侧,不住地将手中刚刚渗出的汗水擦在外衫上。
“你为何如此轻易便认下罪责,谁都知晓裴夫人他不怀好意。”
终于还是问出来了,晏虚白叹了口。
傅归岚又一次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对他恭敬有佳,不敢多问的“小家主”,此时居然要管起他的事来。
“说来话长,牵扯我本宗旧事。”傅归岚安然说道,看着眼前少年,觉得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何必与谁都言说呢,就和有多大委屈似的。
“先生…我不是有意打探。”晏虚白张了张嘴,原本没打算说下去,可是脑海里又响起刚刚在鸣堂裴幼姝的逼问,祖父对他尽心照顾晏虚白的“赞赏”。
还有现在傅归岚这副模样,晏虚白顿时觉得他太委屈了,脱口而出:“只是修改修炼要义,又不是什么大事。裴夫人何必如此,先生你也不用这么应下。”
说的太急,且又是抱着不解的心思,晏虚白一通诘问,绸带下的脸颊甚至泛起了红晕。
“晏公子...”
一声轻呼,让晏虚白脑子终于冷下来,赶紧退后一步躬身一礼道:“是我唐突了。冒犯先生。”
又是一阵清风,夹杂些许水汽,吹在身上还是有些凉意。春日嘛,总归是雨水多些,只是这个雨什么时候才落呢。
“其实和你说说,也无妨。”傅归岚又把衣袖伸到了晏虚白面前,让他搀住,引着他走到了一棵稍微避风的树后。
“我家旧宗原是仙桃宴里,在江南域的临安城附近,算个不大不小的宗门。黛山灵鬼之役后,老宗主去世,我父亲便承继了仙桃宴里。后来就是如你所知,父亲觉得原本的功法不够好,便修了几条。再后来父亲因为修炼了改后术法,却使得整个宗门倾覆,堕入虚无。”
傅归岚抬眼瞧了晏虚白,见他身形端正,听的很认真,便继续说道:“别宗自然觉得,我父亲是罪魁祸首,若是没有他无妄行事,自然不会有仙桃宴里的这样的结果,害的数百人一块陪葬。”
“可是这件事,总归是家族内事,其他宗的人这么说,岂非多管闲事?”晏虚白反问道。
傅归岚原本还以为晏虚白知道原委,如今见他这般打抱不平的样子,看来真的不知。
又起了一阵风,风向变了些,傅归岚换了方向站在晏虚白身侧。
“世间向来不缺路见不平,替天行道的人。”傅归岚叹了口气,“晏公子若是知道我家旧宗,修炼的是什么术法,难道不会同他们一样吗?”
在傅归岚眼中,这个十七岁才迟迟来道场修炼的少宗主,自小一定守着教条章程,处处规行矩步。看他做派,若不是生病,恐怕这辈子都不会与普通弟子接触。
“先生未曾说明,又如何就妄下断言,定我心意。”晏虚白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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