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可烟邀请祝瑛加入,祝瑛客气地拒绝了。沈云梳眼见着众位闺秀对待祝瑛的态度并没受传言所影响,似乎明白了几分。
除了自己二人,此次赴宴的少女不到十人,这些恐怕就是与忠烈伯有交情的人家了。而其中身份最高备受瞩目的,该是萧家幼女,已故皇后之妹萧洛斓了。
她一身杨妃色云纹娟裙,头戴珍珠碧玉步摇,耳挂赤金缠珍珠坠子。宛转峨眉,朱唇皓齿;当真是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从她身上,不难想象当年的皇后娘娘该是何等绝色。
“浮香绕曲岸,圆影覆华池。常恐秋风早,飘零君不知。”
众人自是惊叹,然而见到萧洛鸢眉宇间隐隐有哀切之意,出言谨慎了许多。
萧洛斓想到了早逝的长姐。萧沅澜十六岁嫁入王府时,她尚是个六岁孩童,对姐姐并无太深印象。然而仅有的几次入府,长姐温柔似水,甚至因为见到亲人情不自禁落泪的场景深深印入她心中,也勾起了童年长姐悉心教导她弹琴念书的记忆。
然而,两年前得到长姐去世的消息。犹记那时她一下愣住了,耳边传来阿母哀痛的哭声。。。。。。
不过毕竟是萧家教养出的女儿,百般思绪在脑中打了个转也不过是稍稍一出神。沈云梳收回打量的余光,一偏头却正巧瞥见了另一桌上的绮罗郡主。
她正担忧地看着萧洛斓,感受到她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
此时众人都轮到了一两回。那杏色的丝帕传到沈云梳手上时,她忙收敛心思,足足想了半刻钟才说道:“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此花此叶长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沈云梳感到萧洛斓往这边打量了一会儿,其他人看她的目光也有些复杂。本来有祝玖、和萧洛斓珠玉在前,她们年岁又比她小,自己出彩几分也无妨;偏偏她却是个庶女的身份,父亲官职也不算高,就显得有些惹眼了。
沈云梳暗叹了一口气。若她只想安平一世,低调谨慎自是上上之选。偏偏自己不甘平庸,只好险中求胜,博取这个才女的名头。这般作为,怪不得母亲怀疑她别有用心。
邻桌的顾玉琦隐约听到了几个词,若有所思。回想起子佩前几日的话语,云梳初见和再遇时惊世骇俗的评议,心中似有所悟。
人活着便有无数条条框框,女子尤甚。能跳出这方寸之地放眼全局者,将来定然不凡。
原本只是觉得此人有趣,又怀赤子之心,想交个朋友。现在看来。。。。。。也许,云梳能成为子佩的助力?
“本是玖儿姐姐的生辰,偏你们张口便是‘愁杀人’。”杨可烟甜甜地笑着,那手帕是第三回传到她手中了。“我再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不过是些民间传说,她却讲得风趣幽默,逗得众人都展开了笑颜。沈云梳有些感叹地想着,再过两年,杨可烟若进东陵没准是第二个汪玲瑶。
拍手的人已经换为了月音,下一个却是一直没接到手帕的林怀雪。她沉吟片刻,笑道:“既然阿玖作诗咏菊,我便也效仿小寿星吧。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话刚说完她便察觉了不妥,脸上带了愧疚与懊恼。祝玖在桌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神情不变:“什么死不死的。你便是仗着今日有神仙保佑,才敢说这些。”
侍女早已撤下残羹冷炙,伯爷那边也酒过三巡。世子不胜酒力,提前退席了。沈云梳悄然打量,只见他肤色白净,身量修长;乍一看很有几分弱不禁风的意思,就连其女祝瑛都比他多几分英武之气。世子夫人却生得雍容大气,一身锦衣,珠翠环绕;真道是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夫人左首边坐着一位美妇。一双柳叶弯眉,杏脸桃腮;不傅脂粉,而颜色若朝霞映雪。却是忠烈伯之长女,世子之姊祝玥。
她少时风华绝代,虽是女子作起文章来文不加点,自有一股傲气。下嫁汤家,祝氏始终不愿为丈夫纳妾,被夫家百般刁难。忠烈伯难得地高调一回,亲自派人将女儿接回了家,祝玥自请和离。然而汤氏却越加猖狂,写下一纸休书,其中多有羞辱之言。自此祝玥再没登汤家门一步,守在娘家将两个侄女当亲女教养,和弟媳也相处融洽。
然而被休弃的女子,终究还是世家贵妇之间的笑叹。
沈云梳想起那些不堪的传闻,心中叹息。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要在后院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眼见着一个又一个新人进门。
还是祝氏有个慈爱又刚烈的父亲,换作一般人家恐怕还会将这个女儿视作丑事。心高气傲的玉人怎受得了如此接连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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