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 / 2)

+A -A

        秦花妮独自坐在屋里。

        她不能去看看猴三的尸体,又不能参与料理他的后事,更不能为他放声号哭。名不正言不顺气不壮。别看秦花妮在自己家呼风唤雨、说一不二,可是走出大街门,说话办事可就要思前想后,顾忌影像了,秦花妮虽然有能力转自己家的乾坤,可是她却没有冒天下大不韙的勇气。

        她和猴三的关系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关系。她用柔情、用意志、用肉体、用自己的才干整整统驭这个男人十六年,然而,今天突然之间他从她身边离开走了,永远离开了。

        是谁在收人呀?是命?是天?还是她?

        秦花妮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寂静的屋里好像有一个死一般的幽影在游动,秦花妮仿佛也进了死亡的墓穴。铺柜上那座跟了她二十二年的座钟传来了“滴答、滴答”的声音,那声音陪伴她度过失眠难熬的冬夜,陪伴她度过烦闷无奈的夏日,那坚忍不拔、神气动人的声音,今天突然间变了调,仿佛是行踪诡秘的催命无常的脚步声。忽然,秦花妮秦花妮看到了猴三那张瘦削顽皮的脸,那痛苦的脸忽地又变作了鬼怪的面具,她的胸口突然产生了奇异的胀闷,只觉得大脑中的某一根神经要崩断了,刹时,她眼冒凶光,死命盯着向她走来的勾命无常,脸上闪出了狰狞可怖的笑。

        “来吧,来!来!拿走,拿走吧。”

        她自言自语,咬牙切齿大声叫喊着,双手扯开衣扣,裸出她那雪白丰壮的*,双手在胸前抓挖撕扯,前胸和*峰上划出一道道鲜红的血痕。

        血,红殷殷的血渗出来,像是一闪一闪惨烈的笑。

        猛然,一阵巨大的凄哀的嚎啕声从张鸿福家大院里传了出来,哭声几乎将前头沟半个村子都震颤了。

        哭声将张鸿远惊醒了。张鸿远正在睡觉,下了夜班,吃过早饭刚进入梦乡就被惊醒了。

        “哎——,怎么啦?谁又死啦?”张鸿远问。

        刘瑞芬正在厨房洗碗,便顺口应道:“秦花妮号她的亲爹亲爷亲祖宗。寡他妈的伤心,也不是你秦花妮的汉子死了。你汉子死了,才舍不得尿那两眼泪呢,贱皮。”

        刘瑞芬的回答是对秦花妮的一顿臭骂。张鸿远翻了个身又睡了。

        秦花妮的肆无忌惮的号哭,别人听得异常伤心,刘瑞芬却听着有一种不好说出的过瘾。老天爷终于惩罚了这个好斗心和嫉妒心强烈的女人,让她撕心裂肺地号吧,这叫报应。

        刘瑞芬笑了。

        那是发自内心的诡秘的笑。猴三死了,老天爷为刘瑞芬揭去了一块心病。刘瑞芬一直为那年麦收与猴三的事而担心。男人们太坏了,他们占了女人的便宜,还会在别人面前逞能显摆,以示自己玩弄女人的手段和能耐。刘瑞芬害怕猴三说出他俩的隐秘,当然,最终她是怕张鸿远有所耳闻,一旦被张鸿远知道她的丑行,刘瑞芬有一万万条小命,一千条大命都保不住。现在,好了,有福之人福自来,猴三一死,刘瑞芬心中那种说不定在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的莫名其妙的恐惧感消失了,可以拥有一个安心的白天和一个安心的夜晚了。得到安心的刘瑞芬也可以唱她的“呀儿依儿幺”了。

        唱吧,人生在世,就要为享受到的幸福和欢乐而歌唱。

        哭?让别人哭去吧!哭是别人的事儿。让*号哭吧!让半夜里的游魂野鬼号吧!让吃小孩的狼和吸血的猫头鹰号吧!

        两叉河的斜井已挖好了。张鸿远主要负责砌井,要将斜井用石头悬圈起来,以防坍塌。这是大工活儿,一般人是干不了的。砌井的大工有两个人,除张鸿远外另外一个是煤窑统计员张守荃。

        张守荃说来也是个人物,也是多才多艺,博学多识,通古知今,可与张鸿远匹敌的人物,只是他性格孤僻,攻于心计,过于阴险而一直不为村人喜欢,也不得领导信任,从而也不重用罢了。张鸿远和张守荃各领一队,轮班作业,这也是吴培云的巧妙安排,一山不能容二虎,只能利用时间差把二人调开。

        北院的大门“吱光”一响,门颅起身了,接着传来了高亢悠扬粗重浑厚的呼喊。

        “为——民——哎——————”

        宁静的夜的河流被撕断了,仿佛那悄悄流淌的光阴突然间产生了停顿。光阴凝滞的一刹那,张鸿远的梦境也被扯碎了。张鸿远一翻身摸到了烟袋。

        “为——民——哎——”

        门颅的第二声呼喊又在张鸿远家的东北角炸响了。门颅的呼喊依然那么悲壮苍凉。

        猴三的死丝毫没有影响他那红土崖头号男高音的音质,那是十几年岁月的风风雨雨陶冶锤炼出来的声音。红土崖可以失去猴三这类人物,可是如果没有门颅的声音,红土崖的清晨就可能失去昂扬壮美的朝霞,红土崖的清晨就会出现人们无法忍受的寂寞。也许,果真门颅有一天一旦死去,那么谁在唤醒红土崖的黎明?红土崖也许会出现一种意想不到的危机吧。

        张鸿远失声叹了口气,点着烟“吱吱”吸着。他可能是想到了堂弟门颅、为门颅那比木头还厚实的个性,也可能是由此而想到人生纷纭艰辛、起早贪黑、累死累活,而为之感叹吧。

        这时,南屋的灯亮了,是儿子建诚醒了。张鸿远扣掉烟灰起身穿衣服,当他穿上大雨鞋,戴上柳壳帽,提着头灯来到院里,建诚已在厨房门口挽着笸篮。建英升高中后,要起早去山洼村上学,所以早上只剩下建诚一人去煤窑挑煤。

        “爹,走呀?”建诚在清晨黑隆隆的后沉沉的幕帘里问道。

        儿子带着少许童音的问讯,在清凉的大院里,显得亲切动听,张鸿远站住,等儿子系好笸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推荐本书
走过心灵那一端 第37章 (1 /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