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自己再也不能在叙州府呆下去了,一纸申请,便调到了通州大学。
通州城虽有奇山秀水,但若说富庶和文化氛围,远远不能跟叙州府相提并论。当时,闻教授自愿申请调入艰苦的地方,被作为许多报纸的头条新闻大加宣扬。
只有闻教授自己明白:在他的身上,捆绑着一个女人对他的哀怨和叹息。
为此,他终身不娶。
不知怎么,闻教授审视着三个学生的试卷,竟然想起了高秀来。几十年来,他从来没有为高秀流过一滴眼泪,可此时此刻,他却泪眼模糊。一时间,他对自己的三个学生,产生了无比的亲近感。
他在姚江河和明月的答卷上,写下了总共长达7页的批语。然后,将夏兄的论文重新阅读一遍,将一些不妥当之处作了改动,阐释得不够详实周密的地方作了补充,便拨通了黄教授家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黄教授的爱人:“喂,谁呀!”
闻教授并不报名,只是问道:“老黄在吗?”
“你是谁?找他有什么事?我们老黄忙着呢!”
闻教授的心里微微作梗,略作停顿之后说;“我是闻笔。”
对方显然有些发呆,老半天才回话道:
“噢,闻教授埃——老黄,老黄!”
一两分钟之后,电话里才传来黄教授方言很重的问话:“你是……”他显然不大相信电话是闻笔打来的,自他转攻楚辞并对闻笔发起攻击之后,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我是闻笔。”
“嗯……你……”
“是这样,老黄,我现在带的研究生当中有个名叫夏兄的,写了篇论文,我个人认为很有价值,想推荐给《楚辞学刊》,看方不方便——当然,最终是否发表,还要由老黄您定夺。”
电话那边的黄教授,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明月在《楚辞学刊》上发文而被狠狠克了一顿的事情,以及闻教授愤怒地撕书的故事,黄教授是有所耳闻的。他一时无法判定闻教授到底是在奚落他,还是真有一篇学生论文需要向他推荐。
“老黄……”闻教授又开始说话了,他从黄教授的沉默中猜出了一切,“老黄,我是真诚的……这些年来,你我两人处在一种极不应该极不合理的氛围当中,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古人说,二虎相争,必有一败,我们再也不应该这样较劲儿了……我们的共同事业,是发掘中国传统文化的宝藏,并使之丰富起来。我们完全应该携起手,互相取长补短,共同铸造这座丰碑……这些年我们之间的隔膜,主要是我的不对……说真的,我恐怕是有些盲目自大。这几天,我翻了一些您主编的《楚辞学刊》上的文章,都闪烁着相当厚重的理性光芒,在研究方法和对待传统文化的观念上,都有重大突破,与时代脉搏息息相通……我们研究传统文化,不就是为了关注现实么?不然,那就是僵死的东西,就不必花费一生的心血了……看来,我是真正落伍了……”闻教授越说越激动。
电话那边的黄教授,比他还要激动。
黄教授主动出击,与闻教授形成对峙的心理状态,一开始就与闻教授有所不同。他有一个不成熟的却十分坚定的信念:要在先秦文学的科研领域有所作为,必须首先击倒闻笔!否则,将永无出头之日!在产生这一念头之初,他为自己的生命感到深沉的悲凉。论年纪,自己与闻笔相差无几,然而,闻笔却在自己的位置上铸就了一座高山,可我黄教授,在不惑之后才确立了人生的坐标。要是再年轻二十岁该有多好啊!一切可以从头开始,以强劲的实力,开辟出一条道路,体会“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的快乐。遗憾的是,每个人只有一次青春,任何关于时间的假设都是不成立的,这为历史不能假设奠定了深刻的理论基矗要征服闻笔这座大山,唯有另辟蹊径,甚至不惜建造空中楼阁!
黄教授选择了后者。
他首先连续推出几部理论专著,说不上有多少价值,却有一种“集团”的优势。黄教授抓住这个契机,大做宣传文章,可谓先声夺人;然后,黄教授瞅准一个楚辞研究的空缺,办起一本《楚辞学刊》,吸引了一大批中外楚辞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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