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滋的心里越发动荡了,这新世界日日在她眼前出现,煽动她去看一眼。于是心里那去省城念书的一点火苗如被春风吹过以后,几要酿成燎原之势。
华滋知道若是真想出去,心里越急,表面上就越要平静。理由要光明正大,行动要沉稳得体。
那天中午,蒋云澹收到信,赶紧打开,只见里面是一幅素描画,画的正是蒋云澹自己,简直是栩栩如生,毫发毕现。画的右下角写着两句:“对酒当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下面的落款是菱歌。
蒋云澹的心里泛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温柔之意。他想起碧云的眉眼,想起第一次见的时候,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想起落水时候碧云那紧紧一抱。红颜却偏偏薄命。他的心里被放了一把琴弦,只有碧云才能拨动,奏出阳春白雪。
一阵气血上涌,蒋云澹笔走龙蛇,写成了一封信。最后一句是“绿兮衣兮,绿衣黄里。我思佳人,实获我心。”
收到信的碧云,脸泛桃花,眼角眉梢似有无限情意。第二天,华滋看着碧云,一阵奇怪,遂打趣道:“丫头是不是春心动了?”
碧云听了倒生出些心虚:“只是这日日晴好,瞧得人也分外高兴些。”
华滋抬头看,倒真是湛湛蓝天,袅袅白云,树上新绿一片,枝头姹紫嫣红。华滋想起往年情景,不自觉念了一句:“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碧云,你可还记得那年夏天在云澹家里看过的萤火?”
碧云怎会不记得。可惜一处风景,两人动心。
碧云迟迟没有给蒋云澹回信。她不知该如何继续。蒋云澹的信明白无误,两人互生情愫。可是碧云总是想起那一个个寂静的夜晚,华滋所讲过的那些话,如云飞雪落。华滋八岁时已经认识蒋云澹,若自己没有出现,蒋云澹必是钟意华滋的。碧云不是没有想过要得到蒋云澹的全心全意,可是真的得到,又不能不思虑华滋的恩情。她踌躇了。
蒋云澹心急火燎,他不知道为何没有收到碧云的回信。一连串的猜测在心里此起彼伏,是没有收到,还是回信寄丢了。蒋云澹几乎天天去收发室。宋致朗瞧蒋云澹奇怪得紧。
暑假来临。
、结好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没有点破的时候,碧云的心里反而坦荡些,她总是告诉自己蒋云澹将来总归是要跟孟华滋在一起的,自己不过是些微表达心意而已。她无法做到,日日面对自己钟情的人,却什么都不能做,连关心都不能表达。她以为自己的表达会是徒劳的。
她多希望,自己还是曾经那个校长千金,那样与蒋云澹一起,也是金童玉女。而现在,这玉女,再金玉其外,才华满腹,也终究只是个下人。她知道即使有了蒋云澹的表白,有了蒋云澹的深情,两情相悦也要输给现实。
怎么能够不恨?
又怎么能够不喜?这人到底是钟意自己的,不在乎身份,不看重世俗,似是只剩下这段情。
而华滋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从八岁时就喜欢蒋云澹。她只知道碧云曾经舍身救她,她们是生死之交。她以为自己的生活丰足而美满,有家人,有知己,亦有所爱之人。她以为自己得天眷顾。她以为自己终会嫁入蒋家,成为蒋孟氏,与蒋云澹齐眉举案。
这一路,蒋云澹几乎望眼欲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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