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摇着的拨浪鼓骤然停了,宋念之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又盯着宋夫人,等着拨浪鼓再次响起。可是他突然被宋夫人抱起来,在宋夫人怀里飞快地朝外移动。空气摩挲过他软嫩的脸,他咯咯笑起来。
宋致朗靠在椅子里,几个丫头聚过来,红着眼眶,绞着手绢,却不敢上前。
他撑着椅子站起来,唤了一声:“娘。”宋夫人的眼泪刷地落下,伸出手搂住宋致朗,又是哭又是笑,心里满是失而复得的庆幸与欢喜:“我要去佛前上柱香……我只当你不得回来了……”
宋致朗看见宋夫人怀里的小小幼儿,满心奇怪:“念之怎的在这里?华滋在家里?”他的一颗心提起,好像下一刻华滋就会突然出现,笑盈盈地问他:“怎么样?我聪明吧,就知道你要回来,所以一直在这里等你。”
他就要往后院走,却听见:“孩子是华滋送过来的,但是那之后就没了她的消息。”
宋致朗心里白茫茫一片,他尽量不让脑子转动,不想任何事情。“那我出去一趟。”他跌跌撞撞朝外走,那条从小走到大的,从宋府到孟府的路。
孟府诸人欢天喜地迎回了华旻,却始终没有华滋的任何消息。茜云带着人将华滋的卧室、书房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什么都没有带走,衣服在,首饰在。什么也都没有留下,连个字都没写。”
宋致朗跨进房间,看见几欲燃尽的蜡烛。
“小姐可能是一晚没睡,第二天我进房间的时候就发现蜡烛快燃完了。”
宋致朗的心沉沉地落下,像跌进了深渊。
“她知道我失踪了?”
茜云点点头。
宋致朗走得急,腿上传来钻心一般的疼痛,没多久,血浸透纱布,在墨兰的裤子上染开。
司令府门口,他狠狠揪住一个人的衣领:“带我去关押俘虏的地方,找个听得懂鸟语的跟着。”他手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俘虏大都是前线小兵,说起兵败的那晚,只知道火烧山林,只知道四处奔命,其余也问不出来。宋致朗的眼睛阴沉地要滴下水来。
一直走到监牢深处。两个士兵正往外抬一个人,胳膊被炸断了,伤口已经腐烂,猩红的血肉中长出虫来,恶臭冲天。
抬着的两人一脸不耐烦,嘀嘀咕咕:“早扔了早完事,当初谁俘虏了这么个半死的人过来。”
“听说是从夷寇司令部抬回来的,还以为是个大官,结果一直哼哼唧唧,什么有用的都没说过,带累我们哥俩给他收拾。”
宋致朗一瞥,那个人圆睁着双眼,似乎死不瞑目的样子,手指尚在哆嗦。他拦住那两个士兵,扯过翻译:“问问他,兵败那晚,司令部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发出桀桀的笑声,整张脸扭曲,几句话说得模糊又断续。
“说是来了个女的,见了司令,后来发生了大爆炸,再然后火光四起,整个司令部陷入火海。”
宋致朗的手慢慢握紧,眼前的一切似乎在扭曲。咿咿呀呀,是听不清楚的声音。
她,不是该好好等着他么?
他往外冲,好像周遭人世与他再无关联。里巷中飘来食物的芬芳,大街上有人在讨价还价,刚刚扎起头的小孩儿手里拿着面人,一阵欢呼。这个明亮而靡靡的世间,突然灰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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