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觉得自己和金竹的关系前途没有什么希望,不知为何自己对他的热情就凉了下来。她只是知道她要赴约去与金竹相会时,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欢喜。她不再觉得心头那样阵阵的陶醉,而且她的脸上将这种情绪露了出来。不错,在他离开高邮之前,她心里只有一个大的愿望,那就是去见金竹,依偎在他身旁,讨论他们的将来。她也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自己要完全以身托之于金竹。为了此一目的,她不惜牺牲一切,一如她信上所写,不惜牺牲一切与费家脱离。打算尽早与费家断绝关系,好能早日与金竹结合。这就是她的美梦,她知道也是金竹的美梦。可是,在过去数月之中,情形起了变化,使他对金竹的爱无形中消失了真纯,现在对金竹的爱情里掺进了踌蹰与迟疑。她的主意已经起了变化。
她进到旅馆的会客室,发现金竹正面带热切的微笑,正专诚的等着她,而自己的热情已有了那么大的改变,自己也感到意外。在这个旅馆里他们曾多次相见,自然非常熟识。
牡丹轻轻喘了口气说:“噢,金竹。”
金竹拉了牡丹的手,走到楼上金竹的房间去。那时天还早。她已经给妹妹留下话,说她要和白薇一块儿待一天,也许回家晚一点儿。因此他俩有一整天单独在一起的时间。相会的时间终于到来了——这是双方祈求而迫切等待的日子。若像往常二人相会,一定都投向彼此的双臂之中,热情的拥抱。这次二人也接吻——但是缺乏热情,金竹感觉得到。
金竹和以前一样,以同样的爱慕之情,以同样的新奇之感,向牡丹凝视,他以前觉得这种感受不啻奇迹一般。那天他起身甚早,在桌子上的花瓶里插上了鲜花儿;他把可以讨她喜欢的事都想到了。每一件细节也都安排好了,好使这次相会能够十全十美。
牡丹问:“你为什么没到青江去?收到我的信了没有?”
“我没收到。我病了。不能去。实际上,我病了一个月。现在好了。”
牡丹含情脉脉的看了看他,他确是比以前瘦了不少。在他脸上有皱纹,是以前未曾见过的。他不像以前那青春康健的样子。当然牡丹知道这是暂时如此,但是这种改变却使她心里难过。
金竹说:“我有个主意,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你若不愿在旅馆里说话呆着不动,咱们就去逛观音洞。”
牡丹用她那轻快清脆女孩子的腔调回答说:“我当然愿去逛观音洞。我从来没去过。”
“你不太累吗?”
牡丹微笑道:“金竹,我不累。”
金竹说:“那么,咱们得赶快出发。我出去雇辆马车。”这时他突然抬起眼睛来看着牡丹说:“哎呀!你真美呀!咱们得走一段路,你穿的鞋舒服吗?”
今天,牡丹穿的是哔叽的褂子裙子,没穿白孝服,只有穿这种衣裳,既接近孝服,同时又不太引人注意。这身衣裳料子很贵,穿起来纤细婀娜的腰身非常明显。
牡丹说:“这双鞋很舒服。”
牡丹用手整了一整头发,照了照镜子。
她问金竹说:“可以吗?”
“再好没有了。”
但是牡丹却不满意,开始整理衣裳,把裙子提高了一寸,同时把裙子在腰间又紧缩了一个扣子。
她说:“过来,帮着我。”
金竹过去,帮她扣上扣子。虽然牡丹上身穿着褂子,那纤细的腰身曲线还是把她那坚实的臀部,衬托得十分丰美。
金竹说:“你准备好之后,在楼下等我。我去雇辆马车,包一天用的。”
金竹雇来了一辆马车。牡丹正要上车,忽然想起忘记了钱口袋,又跑上楼去拿。
金竹正在等着,旅馆的账房先生告诉他,他接到邮局一个通知,说金竹在邮局有一封挂号信。金竹决定坐车到邮局去取。但到了之后,一看邮局还没开门。他回来时,牡丹正拿着钱口袋在路边上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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