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告诉我,难道我不该吗?”
“你告诉过我他爱你,你和他在一块儿你觉得快乐。我想你和他关系很深,我意思是指亲密到……”
牡丹缩回她的手,几乎怪难为情的笑了笑。她说:“不错,在身体方面,他是很好。他能够满足我……这方面有时候儿我很佩服他。他告诉我他不能念书写字。但是人是满好的,我知道他也能把我养活得很舒服。他在海淀有一片田庄,西直门内有一个铺子。有时候儿我想以后和这种人过一辈子,有点把这一辈子的幸福糟蹋了——恐怕又做件糊涂事。不过我想跟他在一块儿过日子会很快乐。我们会生孩子,我会有个家。你一定要告诉我你怎么个想法,我也要问问父母。你想是不是?”
孟嘉说:“我倒很高兴你告诉了我,牡丹,你说他是个庄稼人,还有一个铺子?什么铺子?”
“卖米面、煤球儿、木柴、木炭,夏天也卖冰。你想我是不是糊涂了?素馨和妈会怎么说呢?”
孟嘉停了一下儿,好把头脑里的思想整理一番,同时想象一下儿牡丹和傅南涛生活在一起会成什么样子。然后说:“你若是真爱他,我想这件婚事倒是满不错的。至于门户儿这件事,可以完全不管。这对你的生活会是一个重大的改变。”
牡丹说:“我相信我能适应这种改变。我还年轻,身体也健康。你想我不能吗?”
孟嘉很高兴牡丹那么倚重他的看法。牡丹还接下去说:“他问了好几次我是否会真爱他,我回答他说‘也许会’——你想,普通我们是在那热情似火难解难分的时候儿说的——他问我可以不可以嫁给他,我说‘也许会’。”
这些话的声音缭绕在孟嘉的耳边。他又在沉思;忽然间,他又想起那个梦,还有那签上的两句诗:
〖山穷水尽疑无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他突然神秘的微笑了一下儿。
牡丹问他:“你为什么笑?你不赞成?”
他又笑着说:“我赞成。”
“那有什么可笑的?”
孟嘉说:“你记得庙里签上的话吧?你不是说他是个农人吗?签上的话若是可靠,那你就要嫁他了。我相信,到时候儿你就会改变,会持家过日子,生儿育女,做个贤妻良母,也和别的女人一样的。金钱、地位,对势利小人才重要,你知道我最恨那种势利小人。”
“有一个庄稼人做你的姐夫,你不厌恶吗?”
“告诉你老实话,我绝不会。牡丹,我只是求你能快乐。他若是个正直人,他若真爱你,就嫁给他吧。别人说什么门户怎么样,由他们去说。我父亲就是个庄稼人,也挡不住我身为翰林。现在我是个翰林,我儿子保不定也许又是个庄稼人。在我们国家正统的看法上,农人是社会上的上等人——位在商人,工匠之上,只是比士大夫低一级而已。我告诉你一个好听的故事……”
孟嘉说了一个宰相和无赖儿子的故事。这个儿子快要把宰相大人的家当儿挥霍罄尽了,宰相大人对那个败家子儿说:“你看,我这么大年岁,身为宰相,每天还认真做事。你自己应当害羞才是。”儿子回答说:“我为什么要害羞?我父亲是宰相,我儿子二十二岁就是个道台。你父亲是个庄稼汉,你儿子没人品,没志气,没廉耻。你怎么能和我比呢?我为什么不天天玩儿?为什么你不应当天天认真做事呢?”
牡丹大笑说:“对——对。”
“你妹妹嫁了个翰林,你嫁一个农夫。谁敢说你有一个农夫做丈夫,就不会有个儿子做翰林呢?”
“那么你赞成了?”
“你说的话若句句是实话,而你也真爱傅南涛,那我就赞成这件婚事。”
牡丹说:“我想我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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