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作词的功力绝非等闲。书里大多的论断都说,她的词仅次于李清照和朱淑真。可以看得出,这个名不详只留魏氏二字存世的女子必定是一名饱满的深情的才华横溢的如今更是添了几分神秘的奇女子。
梅妆薄
风劲云浓,暮寒无奈侵罗幕。
髻鬟斜掠,呵手梅妆薄。
少饮情欢,银烛花频落。
恁萧索。春工已觉,点破香梅萼。
——朱淑真《点绛唇》
那呖呖莺声已经成了彼时浓春深处的柔婉,早已不见。这一端却是雨雪瀌瀌,见晛曰消。冬日里的女儿身总要暖炉来取暖的。深闺里的女儿们为了这个取暖的功夫也总是会花去大的代价。只是可怜了佳人孤孑茕茕,纵那暖炉再暖,怕是也暖不了这女儿家彻寒的心坎。
风劲云浓,暮寒无奈侵罗幕。一阵瑟瑟的冷。她恍然觉得在这一个人长久独处的时间里,灵魂的新陈代谢与身体一起慢了下来。那身体里的血液仿佛要被动得凝固起来。她微微抬起双首轻启朱唇慢慢呵气,却不知自己髻鬟斜掠梅妆薄,朱颜苍白。没有她知道自己快要没了生气。
少饮清欢,银烛花频落。银装素裹听不见半点生迹。这心头情意这窗外时地竟至如此萧索的地步。还是回进屋子为自己斟一杯清酒暖暖身子罢。待那温暖酒意溶了心头怨愁,怕是那枝上一点梅也已经散出香来,春工复动再绣红翠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这一些就是朱淑真这一首《点绛唇》里要说的话。他写冬日伤景的诗词留世的不多,但独独这少有的几首已然足够担当得起这女子坠在蚀骨之寒的时令里内心里那一波又一波的孤毒流转。比如这一首《冬夜不寐》。
推枕鸳帏不奈寒,起来霜月转阑干。
闷怀脉脉与谁说,泪滴罗衣不忍看。
冬夜寒气是有狠劲的,一丝一丝袭过她的身体,刺得她反侧辗转不能入眠。于是她披上棉衣,起身走向阑干处,那里是一片星明月朗。这女子突然觉得内心拥堵,那是她长时间的沉默所积压下来的缱绻忧扰。这一头兀自想着,那一头便已经泪湿罗衣。她不忍看泪,泪不忍照她。唯有窗下明月光,漫上来。
触目圆池景,荷枯菊已荒。
风寒侵夜枕,霜冻怯晨妆。
江上风翻赤,庭前橘带黄。
题诗欲排闷,对景倍悲伤。
这一首诗题为《初冬书怀》。她面对冬日空凉园景,内心被触动。触目是枯荷荒菊,萧条简陋如若被光阴侵夺。看过去倍觉荒芜。昨夜风寒侵枕,今朝晨霜披靡。她在这料峭的寒日当中,对生活变得迟疑,懒做晨妆。江边枫叶红似火,风吹过,便赤浪翻滚。庭前亦是金黄橘果满树繁荣。原来是看过去丰盛的美。如今却是萧萧冷冷凄凄惨惨。本欲赋诗书怀解忧,岂奈眼目所及是空洞,清悲更添浓愁。
朱淑真这几首诗,写得曲意阑珊,凉进了骨子里。“彤云黯黯暮天寒,半卷朱帘未欲眠。”寂寞仿佛是一种病疾,催着她夜里起身,催着她去怵怵地望着心里头那一点软弱落寞。嫁的这个男人这一刻大约还在百花丛里春光烂漫,他是不会知道淑真这一处的冷。
他那里盛烈的欲念与酒池肉林的歌声艳艳不过是一些再轻贱不过的毒。而她在这深寒的夜里辗转难眠,起身走到幽窗前,闷怀脉脉却无人能诉。举头望明月,朱淑真所能念想的也就只有千里之外在记忆里日益趋近于一道微光的那一个男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