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要杀的人……是我?”她大惊。见他不语,她紧急回想自己在江湖上惹了哪些仇家。但思来想去都不觉得自己有惹到什么仇家,她又寻思是不是岭南印府的仇家。说不定哦,也许是大哥二姐惹的,也许是三哥四哥惹的,还有五姐六哥,最麻烦的就是聚儿,天天找酒喝,喝完了就和别人称兄道弟……
“是锦迷楼。”他捏捏她的耳朵,打断她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觉得有些事让她知道也好,“锦迷楼楼主梅千赋,他的心思……”他静了片刻,继而道:“怎么说他的命是师父当年救回来的,师父说他活不过四十。既然是这样,我只想没必要和他计较什么。没想到他得寸进尺,当年白衣蒙面人,今日黑衣蒙面人,他倒玩得高兴。”说到最后,已是冷然。
她瞠目结舌,张张嘴,嗫嚅:“他……难道他……他……你……”
无论如何她也说不出梅千赋的心思。如果真是她想的那种……不可以,昙是她的。
是她的是她的是她的——她在心头拼命大叫,可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死死捏住,就是出不了声。
“如果只是朋友,梅千赋的确不错。”忆及雨夜竹饮,他努努唇,却见她苦脸皱眉泫然欲泣。曲起食指倒扣她的下巴,他笑了,非常单纯地笑——“于他只是意气相交。我会欣赏他,和他畅饮美酒,但也仅仅是见到他的时候。分开之后,我不会想起他,也不会赶四天三夜的路为他治病。你不需要和他计较。麟儿,你不同。”
有什么不同,他却没再说下去。
也许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太多话题,甚至有时候他说着说着她却发起呆来,而发呆的原因,是因为她盯着他看痴了。就算她双目失明的时候他缠她讲故事,也时常在她的声音中睡去。有几次惊醒,身上都盖着薄被,她静悄悄坐在他身边,捏着他的袖尾摩挲,他无声看着,每次都见她抚过一阵后将袖尾放到唇角轻吻,表情不见得有多动人,却勾人。
也许他们在药理医术上谈论不多,就算有,多数时候也终止在她那句“你以为毒药很好卖吗”上。是,他是不知道毒药好不好卖,不过他知道媚药很好卖。提到这个的结果是她瞪大了眼睛,然后古灵精怪捂着嘴闷闷发笑,笑着笑着,脸便红得通透。
甚至与七破窟的那帮友人相比,她也是不同的。友人们行事,无论危险与否,他绝对放心,就算受了点伤中了点毒,他也是信手医来,下手不会心软,也不会替他们感到疼痛。可是,她不同。当她有被威胁的可能时,他会除掉那个可能,就如治病断根,斩草除根。
当她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会想,会牵挂,在见到她之前,他会期盼,心情雀跃,见到她之后,他想亲近。
这就够了。世间随缘流水,让他想亲近的人并不多。
突然感到有水滴落在脸上,他一怔。
她手忙脚乱想从他身上爬起来,腰间却禁锢着他的一双手。无奈,满脸稀里哗啦的丑样子被他看全看尽。
第12章(2)
更新时间:2013042509:59:16字数:3567
窗外的竹叶沙沙作响,月色经由水波的折射泼进来,为堂内平添一味寒凉。
躲不开,她只得一只手撑在他脸边,另一只手急急将眼中的泪水抹掉。可越抹越多,就像积河溃堤一般,她怎么止也止不住。
她有多久没哭了?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这么久以来,原来不是他让她心恸难安,不是他让她忐忑不定,是她自己没看清,都是她自己。
她可以为他放弃一切,但不会强求他为她放弃什么。他是昙,翁昙。无论是七破窟的厌世窟主,还是江湖上的“雪弥勒”,他都是昙,是她当日在林木深处一眼便镌刻于心的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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