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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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道那些男人是不是看你来的?”我斜了她一眼,怪异地说。“至少,某个出家的扎巴就不是来看我的。萨珍,你可是尼姑哦,尼姑是不能动凡心的!”

        “我叫你胡说。看我不打死你!”萨珍红着脸,恶狠狠地朝我扑过来。

        “尼姑要杀生了啊!萨珍阿尼要打死我了啊!”我大叫着往山上跑去,辫子在身后飞扬着。我毫无顾忌地笑着,跑着,把一把把杜鹃花向后抛去。笑声是肆无忌惮的,高亢而尖利,回荡在山谷的每个角落。

        我俩就这么在山坡上你追我赶地玩了起来,前面突然出现了三个男人。他们是邻村的,每年只在采虫草时才能见到,其中那个高个子男人去年还挨了我的石头呢。

        “卓嘎,快过来,萨珍快撵上来了!”那家伙不长记性,伸手就向我怀中抓来。

        我拿着小铲想都不想就砍了下去。没经我同意想在我身上乱摸,做梦去吧。那家伙立刻缩回了伸出的手,并跳着圈不停地甩着受伤的手。

        我得意地瞄了他一眼,更大声地笑了起来。

        晚上,村子一个老人上山给我带了酥油和炒豌豆,说是奶奶托他带来的。自从那天我有新衣服后,近一年来家里亲戚不断的情形突然中断了,再不见有陌生人上门。阿爸阿妈和哥哥们比平时忙碌了些,跟我也变得格外亲近。阿爸喝酒时,不再要嫂子倒酒,而是点名要我陪在一边,不时还让我喝一杯。要知道,在我们这里,男人跟女人是不一样的,男人们除了放牧外,很少会干家务活,男人是一家之长,是家中至高无上的主角。女人是不能跟男人一起喝酒的;否则,这家的男人就会被认为“没有脊梁”,会让其他男人瞧不起。但是,爸啦突然间让我跟他一起喝酒,一起聊天,真让我有些不适应。哥哥们最近也变得亲切起来,早上不再等着我起床去挤奶,而是早早就安排嫂子干了,也不再规定我每天要织多少氆氇,打多少酥油,一切都随我高兴。两个哥哥还轮流去拉萨,买回一些新碗、新水瓶、新被子等物品。

        阿妈最近忙着织“溜”,一种我们用来做被子和袋子的土布,库房里已经放了好几捆,阿妈仍然不停地织着。有时我劝她歇一歇。她每次都是抬头看我一眼,说:“卓嘎自己歇歇吧,阿妈不累!”然后埋头仍然不停地推动织机。

        奶奶平时就不愿说话,近来话更少了。其实在家里,奶奶是跟我最亲近的。在我们这个小地方,只有奶奶,称呼任何人都会在名字后面加上“啦”,以示尊重。听村中老人们说,奶奶过去是一个贵族家的小姐,后来家族没落了才嫁给了我爷爷。奶奶什么都懂,那些经书上的字,村教学点的老师都不认识,奶奶却可以一字不漏地念下去。奶奶还会画画,我们家柜子上、门框上的装饰画都是她画的。奶奶,我最尊敬的亲人,她跟我周围的老人总是不一样,她那么谦和有礼,懂得也比其他人多。小说上传分享

        藏婚(5)

        小时候,因为家里穷,也需要人干活,阿爸阿妈就只让两个哥哥上学,把我留在家里。我不愿意,天天跟阿妈闹。奶奶不忍心了,自己教我学藏文。

        我现在能写得一手让萨珍师父都羡慕的藏文书法,全是奶奶教的。

        以往到采虫草的季节,我们都是全家出动。今年阿爸却只让我和二哥上山了,说是家中有很多活要干,阿妈、大哥和嫂子全留在了家里。

        不知为什么,每次我想到家里,心里总有些隐隐的不安。这段时间家人给我太多的宠爱和迁就,我怕这种快乐有一天会突然消失!

        挖虫草很费眼睛,光线稍稍暗一点,就无法看清虫草的草头了。我和萨珍回到宿营地时,周围的帐篷都升起了炊烟,酥油茶的清香弥漫在空气里。

        今天的收入实在少得可怜,我挖到八根虫草,萨珍挖到六根。这要是在过去,是很不可思议的。小时候我们不仅用虫草换大蒜,还用虫草换水果糖、跟解放军换五角星和搪瓷缸等。那时候放羊间隙就可以随地挖到很多虫草,才十来年,怎么虫草就变得如此稀少、如此珍贵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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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拨弄着面前这几根虫草,把泥土小心翼翼地弄干净现出金黄色的虫身来。来时阿爸说过,今年采下虫草后,会给我买一个珍珠做的“巴珠”(藏族妇女戴在头上的饰物),就是我们头顶上戴的饰物。在我的小姐妹里,大部分人都有“巴珠”,只是全是塑料做的。奶奶不让阿爸给我买假首饰,说什么“宁缺毋滥”。其实我十分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饰物,管它是真是假,只要漂亮就行。

        我把面前的八根虫草再一次拿了起来,一一排在掌心。以前听奶奶说过,虫草在夏天是虫,冬天是草,所以我们叫它“雅杂滚布”。奶奶有本书,说是他的父亲当年从印度带回来的,上面介绍了很多自然知识。小时候每遇奶奶高兴,她都会拿出来,把我抱在怀里讲上面的故事。记得她讲虫草时,就说虫子感染了一种病菌,身体慢慢僵硬,遇到合适的土壤和水,就会从头顶上长出一根像草一样的角来。人吃了这种东西,不容易生病。

        世间万物的相辅相成就是如此奇妙,谁曾想一只得了“癌症”的小虫子几年间就变成了人类治病延年的“神药”!

        “卓嘎啦,你在笑什么?”萨珍抱了一堆牛粪饼进来,准备烧茶。

        “这得了病的虫子真的能让人长生不老?”我笑着说。

        “长生不老?可能吗?小时候我俩放羊,没事就挖来吃着玩,没少吃吧?我们也会长生不老变神仙?”

        “可是,那些汉族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它?”我把虫草一根根摆到毯子上,发现它们长得还真是有些怪异,胖胖的虫子头顶长角,真搞怪。

        “你都不知道,我还能知道?”萨珍白了我一眼,点燃炉子,帐篷里弥漫起了一股干牛粪的味道。

        “我觉得啊,因为他们想挣很多钱,太劳累,把身体累坏了,所以就想用药来补补。虫草离他们生活的地方太远了,他们不了解,以为它就是神药了。岂不知在我们这儿,牛羊啃掉的虫草也不少呢!也没见哪头牛长生不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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