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进行每天必行的程序,宫人依吩咐退下,只余他一人留在寝殿内,怔怔看着满室陈设出神。
解决洛南王意欲叛变的问题,并将洛南王九族下狱问斩流放,已是五年后了。他除去这个心腹大患后,一年中几乎有一半时间花在长阳行宫。偶尔来了兴致,还会临时改行程,去上京与靖北侯白端会上一面。
数百年未曾抬头过的皇族,此时在他手中隐隐有中兴之势。南边洛南王原先的封地尽数封给了靖南王,而靖南王也很爽快地派人到帝京,暗中给他递了意思,愿意支持皇族。
皇室宗谱上给他的名为楚远之,乃是皇族最后的血脉,却一直将臣子们的谏议抛在脑后,不愿纳妃嫔。至今宫内唯有一位白家的姑娘,封号还是他下旨提县主为郡主得来的,与白浅凝乃是远亲。
白端将这姑娘交给他时,单单说了一句话:
“臣遍寻全族,唯她与兰容最像,还望陛下多多放宽心思……”
他短促地笑了笑,转身时不经意将手里的画松开,画轴跌落在地,顺着帘幛滚了出去,在寝殿正中摊了开。
画上绘的乃是一位在荷塘边乘凉的女子,一旁亦有题诗:将我心,换你心,始知相忆深。
当初舒长昼派人来帝京,除了对他表态外,还将这幅画送给了他。
他自知明不可能,却无法自拔地越陷越深。时至如今,他仍会叹一声冤孽——但若是给他选择的机会,他仍会在那时去到园子里,帮她解围。
“咪呜……”
微弱的猫叫声自门口传来,花猫弄梅滴溜溜轻巧地窜进寝殿,转头见了地上有幅画,一双眼珠子一转,上来叼起画轴就往外拖。
“去!”他皱眉出声,弄梅惊了一跳,马上松开画轴。他正要起身去捡,冷不防一脚踩偏,卷着帘幛滚下了床。
寝殿内发出奇怪的声音,惊得外面等着伺候的宫人连声询问,他狼狈作答,捡了画轴自地上爬起,将衣裳抚平。
宫内的几株老桃花早在前些年就不开花了,似是因为根系被虫蛀坏,那老宫人年纪大了,记不大清,便没将这事告诉他。他知晓后十分失望,便在长阳行宫亲自植了两株桃树,桃树开花后他采了些桃花酿酒,来年再开坛来尝,却始终不是那种味道。
或许真如他那时说的一般,那桃花酿喝一坛就少一坛,此后再想喝,也没得机会了。
也不知她是哪儿触动了自己,明明那般莽撞,明明糊涂得令人着恼,却仿佛一剂灵药,使他从不得志的怨恨羞恼中逐渐挣脱出来。最后亦化作春风,拨动他心底那根弦,却独留他一人享受这余音绕梁,一生不绝。
冥冥中似有天数注定,注定这只是一场未做完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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