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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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若雪,虽是笑着,眼中没有半丝温度。

        龚娉想着可能是婚礼上遇到过,看她的穿着打扮亦不像是胡乱攀交之人,只是此人眼中的那抹死寂却看得人倍感压抑,没有哀伤,可已被绝望填满?

        “我外婆说过,冬至前后总要带走一批人的,可她没有等到这天就匆匆去了。”女子低声说着,目光直直望着龚娉,“她还说,此后黑夜漫长的令人窒息,心中有鬼的人,看不到半点希望,只能把时光都用来忏悔。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可怜?那么可怜也不能被宽恕吗?”

        “如果可怜就能被宽恕,所犯的那些错误不都成了笑话?”龚娉对人对事向来决绝,爱憎分明间话语多半伤人,她凭直觉说出口,不由怀疑起这人的精神状况,道了声再见快步离开,懊恼自己居然还真会应她的话。

        而她不曾看到,身后的女子直直立在那里,手已紧握成拳,身形因为极度忍耐而微微发颤,目送她离开时,眼里盛满恨意。

        爱恨痴狂,命运的罗盘已悄然失控,以一种悲哀的方式上演轮回,悲剧要有几幕?更不知,几时谢幕。

        沈炵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隔着磨砂玻璃看去,里面人的身影模糊不清,只一抹沉沉黑影却能立时点醒他,那个秘密所留下的阴霾始终不曾散去。

        推门进入,坐着的人便转过头来,那方眉目,就连那点哀伤愁苦都很像那个人,沈炵看着不觉皱眉,徒增厌恶,“关于病史资料我已经让人准备一份复印件给你,既然你执意要见我,是对我当时采取的医疗方案有何疑问吗?”

        女子定睛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丝淡笑,语调微冷,“沈医生对待死者的态度都是这般冷漠的吗?就能这么平静地对待在你手中消失的生命?”

        “我只是个医生,不是救世主也不是刽子手,尽到职责便能问心无愧。”沈炵沉声说着,握拳压抑着内心的愤恨。“我想是病人自己延误了病情。”

        “外婆她是故意的,所以才瞒着我让我出国。”女子低下头,双手握紧了包带,肩头微颤着,声线亦软,“她绝望了,那个人始终不肯原谅她,她就连我都不要了。”

        “如果有倾诉的需求,建议去咨询一下心理医生。”沈炵靠坐在椅背上,指尖用力扣着扶手,侧头看向窗外。

        “我想我是疯了,外婆也疯了,我父母出事的时候,她说那是报应,她说他们是替她偿命。那我算什么?十岁就失去了双亲,还要眼看着最亲近的人绝望至死,两条人命还不够抵罪吗?那个人不是好好活着吗?为什么像鬼一样缠着我们不放,为什么到死都不肯见见她,外婆被折磨成那样还不够吗?”说着,女子激动得发颤,双眼通红,却不见泪意,只

        定定地瞪着沈炵,“我有什么错?为什么现在要我一个人承受这些?都是那个人的错。”

        沈炵闭目,听她说着“好好活着”四个字,似有锐器直搅着胃,刺痛尖锐,弥漫心肺。直到她冷笑着反问,“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所有的克制都到了极限,只余下愤恨决堤。

        “你想说是我父亲吗?你认为你家人的死是对我父亲的补偿?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们不屑,你们也不配。”

        “你都知道?”片刻愣然,女子起身欺近,本就苍白的脸上褪去了最后一点生气,“你这是报复吗?眼看着我外婆被折磨成那样,看着她死不瞑目你很欣慰吧?拿着手术刀的时候,一刀一刀下去,你是不是在笑?你想着一刀不够,一瓶化疗药也不够,你要慢慢折磨她,一点一点杀了她,你这个疯子,杀死自己奶奶的刽子手。”她双手用力扣紧了沈炵的衣领,眼底充血,竟还癫癫地笑了起来。

        沈炵用力推开了她,一刀一刀?她知不知道先被送上手术台的人是他的父亲,他拿着手术刀,心脏似被凌迟般,那种折磨因谁而起?父亲守一生黑暗,忍一身病痛如今反还要被质问一句“我父母已经死了,为什么不能扯平?”沈炵垂眸,怒极反笑,嘴角的弧度多了丝冷酷意味,他不是没有想过报复,只是不忍让家人难过,此时此刻,仇恨早已淹没了理智,“我只是想着杀了那个人还不够,她的血我嫌脏,是你一厢情愿地以为我们恨她,那不是恨,是厌恶,就像看着一只腐烂生蛆的老鼠在面前苟延残喘,没有可怜,只是恶心至极,对于这种人的死,只能说是活该。”

        “我没有错,却要承受一次次的失去,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陷入绝望,直到把自己也埋进去。”那女子靠着墙站直,缓缓伸手用力扣住了沈炵的手背,指甲直刺入他的皮肤,血丝缕缕向外冒着,她用力向下拉扯,划出几道长长的血痕,“我本来想着,你也是无辜的,如果告诉你真相,世界上是不是多一个人陪着我痛?可现在看来还不够,你还不觉得痛,总有一天,我要你后悔,要你比我更痛。”

        说着女子松开了他的手,抬手看了眼染血的指尖终究是笑,低缓平和地说,“人说有血有泪,愧疚是会生根的,但凡还有一点人性在,终究要被所犯的过错折磨到死,沈炵,我用我的命赌你心中有愧。”

        那人始终没有哭,转身甚至是以优雅有礼的姿态开门离开,沈炵却是知道,她已经全然疯了,手背伤口处的灼痛渐深,犹似绝望的烙印。

        走到水池边冲洗伤口,冰冷没有让疼痛麻木,反倒是痛至彻骨,胃里的闷滞似堵在了胸口,他握拳用力捶打着胃部,一下下,想借着胃痛压下不该有的心痛,却

        是徒劳。

        待翻腾难抑,俯身欲吐,却半点吐不出来,只觉得胃酸灼得喉咙犯痛,一阵阵泛着恶心让他徒生烦躁。

        “我用我的命赌你心中有愧。”那人的话突然在耳边回荡开令沈炵感到强烈的不安,一时愤愤难抑,终究是说了残忍的话。绝望至极,难免会想要报复。她来找自己,还不算是极端的手段,自己图一时口舌之快,却将她逼向了绝路。接下来她若将矛头指向他的家人,他又该如何制止?

        想着,胃里猛然抽搐着,剧烈的疼痛令他弯腰跪坐在地上,用力抵紧了胃,痉挛却始终持续着,冷硬如石头般,死死的堵在那里,不得解脱。

        不用赌,她若是伤害他们一点,他就会比现在痛上百倍,愧疚万分。

        想着,踉跄着起身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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