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坚持去拿勺子,沈炵微张开口就着龚娉的手咽下了那勺粥,勺子的瓷面都是温的,白粥的温热顺势滑入嘴里,那点温暖真就可以入心
的。
即便胃是痛着的,贪恋汲取暖意的后果便是冷痛稍缓,胀痛便起,每多喝一口,胃里胀得越发厉害,他渐按不住,便由着它痛。
一小碗粥,不过几勺,吃完沈炵已是一额的汗,龚娉细细替他擦去,才轻缓地替他顺着胃腹,“好像不消化了,胀得难受?会不会想吐?”
沈炵摇头,闭目靠向她,已倦极,本能得泛着困意,但这次,他不敢睡,怕这一次,便是最后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不得不说,这对小夫妻都是冷暴力高手,╮(╯_)╭
、芳华刹那
那天傍晚,沈炵签字出院。而追悼会,就在第二天举行。
沈却身前极恶照相,程缘自是纵容,一时竟找不出合适的照片,沈煜便一笔一划的勾勒出父母的模样,她的牵念,不舍,悲哀似都化入了笔墨间,画里的两人神色安然,衬得留下的人,是那般黯然。
她用小提琴反复拉奏着一段乐曲,龚娉记得,之前每个宁和恬淡的傍晚,耳边总能回荡起这段旋律,她没能记住它的出处,只记得当初她刚嫁过来,晚饭后,沈炵坐在窗边,手里拿着本书随意翻看着,似能立时觉出她的疑惑,抬头看向她,眉目舒展,嘴角含笑,只应了声,“那是我爸喜欢的。”
沈炵着一身黑衣立在人前,垂眸念着悼词,身姿挺拔,声调低沉,平稳而清晰地念着每个字句,一旁的沈煜已泣不成声,他并没有片刻停歇,只是连续念着。那段相濡以沫,执念深情在他口中诉尽了,他没有破坏这份生死契阔的圆满,也就没有允许自己将一点悲伤参杂入其中。
沈炵记得,母亲最后说过对他很失望,岂能再让她难过?父亲最后没有留下半句话予他,可是对他的信任?那就当这些悲哀疼痛都不是他的,最后,他要用平静,予他们安心。
到仪式结束,沈炵没有落一滴泪,倒也无人在意,因为哀伤已足够浓重。他们只消记得那幅画像里渗着牵挂,琴音缭绕间透着哀思,只需晓得沈家掌珠悲痛欲绝,便不会有人发现沈炵的脸色愈发苍白,到后半程,手臂不时横在腹间。
这些,只有龚娉看着,只有她晓得他此刻有多痛。
龚娉知道他很克制,每次按压的时间都很短,神色自然,看不出半点痛楚。她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目光,忍不住在意,因为她清楚的知道,痛极时他的胃腹间是怎样的冷硬抽搐,而若非痛极,他是断然不会去理会的。
只是他还是那样立着,笔直坚定,断然不会倒下。她从来不觉得沈炵是个情志坚强的人,若要说是,他只是在不断强迫自己坚持。
夜半,沈炵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吞下止痛药,疼痛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药效也越发的差,他侧身靠坐在沙发上,手肘抵住扶手,身体向前倾,方能借力使劲握拳顶住胃部,控制不了喘息声阵阵,越发杂乱,几乎成□之际,他埋头咬紧了唇。
疼痛,似乎早就没了规律可寻,程度也超出了寻常疾病的症状,他徒然发现真的挨到这一刻,原来转圜的希望已是如此渺茫,他唯一心存侥幸的,便是几天后的那份病理报告能出现奇迹。
龚娉显然是累极了,回来后就昏沉沉
地倒头睡去,只是睡得极不安稳,皱眉辗转着,似挥不去梦魇。
想起那片火光刺目,身化白骨,生命被一下下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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