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她的眼中有着犹豫委屈,欲言又止时,他吻上她的唇,舌尖触及唇齿,留恋辗转间,她眼泪的咸涩融入进来,甘苦交集,终是不悔。
他似乎没有对她直白地说过爱,她却是懂的,即便当初不接受时,她都是懂的。
所以,遇见她,便是他的圆满。
他满足了,却是懈怠了,竟然没有勇气躺到手术台上,苟延残喘地继续生命,只是这么躲着,想着某一日,远远看她一眼,或是像现在这样,摩挲下与她有关的物件就好。轻视生命是“错”,只是没有必要再“对”下去。
胃里的绞痛骤然又起,他抿嘴弯下腰,小心着想将杯子放到桌上,视线混沌有些看不清桌缘,剧痛让指尖不得控制,松开的一瞬他想抓住,但只听得清脆一声,碎片飞溅。他想伸手,双拳却本能地顶在了胃上,他控制不住,太疼了,他控制不住。
弯腰压着胃腹,身体蜷缩着坐不住,沈炵跪坐在地上,费力伸手握住一片碎片,握紧了,血丝顺着指缝一道道的蜿蜒扩散,疼痛似乎也跟着扩散到全身,嘴里除了甜腥,竟还有咸涩的液体不断涌入,熟悉却又陌生,他再无法控制,□翻转之际,埋头靠着地面痛哭出声。
水没入地面,心埋入尘埃。
当所有的眷恋已卑微到只寄托在一个小小物件上,上天却还要将它夺去,悲哀重重,已是可怕,绝望便在弦断的一瞬,毁了,亦空了。
沈炵记得,他曾在龚娉面前失控过,他想告诉她,“娉儿,太疼了。”
沈炵曾经为沈煜拼凑过石头人,只是白瓷本该无暇更是脆弱,他摸索着,将碎片聚拢,瓷片的白混着血液的红,无措地翻找,寻不出规律,点点靛蓝,拼不出画面,凑不齐回忆。
他不时回手抵住痛处,待低头看着一身斑驳的血迹,突然又笑了,这一次,真的无能为力了。
翌日,沈炵去机场给沈煜和李椀书送行,他们在时,他似乎还有气力撑着,他们离开,他坐在机场大厅的长椅上,看着窗外飞机飞远,想着他们临走前的话,“哥,娉儿现在对你是上心的,你这么冷落她,她伤心你就不难过?”“我们就去两年,自己要当心。”
他们不知道,他和龚娉已经办了手续,他自己也不知道,方才那是生离?还是死别?
坐了没有多久,隐痛又变得剧烈起来,便起身向外走,一旁人群熙攘声逐渐变小,成了忙音,他抬手抵着胃,又几步,不觉靠着墙顶紧了忍耐,深吸着气,缓缓移动脚步。只盼着快点回到车里,如今止痛药已没了效果,每一次疼痛发作,他都只能生生挨过。
“沈炵。”有人轻拍了下他的肩头,他闻声侧头看去,竟是龚娉的父亲,想要将手放下,却是痛的紧了,只能控制着呼吸,尽可能让自己站直。过了几秒,才开口回应,“爸,你……抱歉,叔叔。”
龚远山听了皱眉,想着上次见面自己还动了手,颇为尴尬,“你怎么在这里?……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没事。”沈炵看他一脸担忧无措,没了半点那日的愤怒气恼,倒是愧疚不忍,“就是有点不太舒服,叔叔,是我……让娉儿伤心了。”
龚远山看着眼前人的脸色苍白至极,几日时光,却明显觉出他消瘦了许多,又想想女儿,气愤早就化作无奈,这两个人,怎么能搞成这样?想要侧身离开,迟疑着还是回头告诉他,“娉儿要跟着她母亲他们一起移民,过会儿的飞机……她是心灰意冷了。”
沈炵听了,身形晃了下,重新撑着墙壁借力,才发现龚远山已回身过来扶住自己,这一刻,真就可以心死了,便只是摇了摇头,努力笑着说了句,“也好。”
他没有去追着看她一眼,甚至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那一段路太长,他已无力走过去,
无法安然站在她的面前对她说“别走”或者“再见”。
沈炵唯一能做的,便是继续缓步朝外走,不倒下,不惊动任何人。
就在坐到车内的一刻,所有的气力仿若瞬间抽离,身体不再那般沉重,轻巧地想要抛离那颗溃烂的心脏,该是无痛无觉了才是,连日夜纠葛着的胃痛都消去了,只有这颗心,到底是不愿放过他,还一阵阵抽着,痛着。
他呛咳着,鲜血缓缓自嘴角溢出,不绝于缕,倦然闭上眼时,终于再感觉不到疼痛……
龚娉垂目看着手指,掌心是温的,心底却是凉的,比握住某人冰凉的手时越发觉得冷,这种冷,不可以温度计量,只是……一种空落,又何止是空了?
“娉娉,你真的要走?”苏冉月坐在她身边,神色一如往常的局促不安,“当初要不是我阻拦,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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