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问:“他都认了吗?”来顺答:“那胡子一声不吭,真是有种。”
几个人先是一阵唏嘘,感叹于家洼的胡子硬朗,到底还关心后边的事,催着来顺快说。来顺就说:“到了夜里,警察们折腾累了,那于家洼的胡子还是不张口,日本兵吵嚷着要把我们俩枪毙了。背上的绳子是解开了,我也以为自己是没命了,给众人推搡着往门外走,日本兵闲不住,拿着刺刀挑胡子,胡子的肠子都给挑出来了,那胡子是要死了。忽然后过来的一个警察骂了一句:‘我日你祖宗。’‘砰’地一声枪响,就把那个日本兵搁倒了,另一个日本兵爬起来就跑,旁边的警察就把开枪的警察围住了。那警察也不跑,也不举枪,很牛气地指着于家洼的胡子说,他也是咱十里八村的人哩,他做胡子还不是打日本人,日本兵平时对咱们又打又骂,说杀人就杀人,我日他祖宗的,咱帮了他们,他们把咱当人了吗,今儿个是他给挑了肠子,说不准明天就轮到我们,就举了拳头,喊:‘有种的,是汉子的,同喝一条山脉的水长大的,怎么就做了孬种,咱反了吧,打他们狗日的。’”
来顺连说带比划,说得祥子、有全热血沸腾,祥子急着问:“他们都反了吗?”
(bp;来顺说:“反了,说是上青峰岭当胡子,也让我跟着去哩,可我惦记爹,就先跑回来了。”
来顺一口气说完,祥子、有全像听天书,半天没回过腔来。“邵家沟,葫芦头,有进口,走不出。”想起老辈人传下的话,思想着邵家沟可不就是葫芦头样巴掌大的天,人们给这小天地拘束着,老实怕事惯了,哪里有这些强硬、有肚胆、有种、说这些硬朗话的汉子,倒羡慕起于家洼胡子的英雄。
一股旋风吹到脚边,转成陀螺,转得甚是好看。旋风是鬼风,有鬼支使着。来顺胆壮了,望着祥子、有全,突然说:“咱们也当胡子吧。”
祥子愣愣地,问来顺:“咱怎么当胡子?”
来顺伸手从腰里掏出一把枪来,说:“我有枪哩,趁他们不注意时掖下的,咱们当胡子,就不怕别人欺负了,也可以把玉娴姐抢回来。”
祥子眼前一亮,接过来顺的枪摆弄,又递给有全看,两人稀罕,有全就有些不舍得撒手,捏了又捏,说:“当就当,小栓也带上,人多了才是胡子的样儿哩,于家洼要不是于家五虎牵头,哪里就有了胡子,咱就牵这个头,做邵家沟的胡子。”
“撺掇人去。”来顺喜滋滋地说。
就去撺掇人,年轻的后生不晓事,从不想惹出祸端,后果会是啥样,只图个新鲜,就有十几个后生过来,连邵二狗也来了。邵二狗笑嘻嘻地说:“是给人欺负怕了,也做了胡子,尝尝欺负人的滋味。”
来顺说话尖酸:“别是想着当胡子抢人家闺女吧。”邵二狗便不言语,只是嘻嘻地笑。
到底祥子庄重,说:“咱当是当,可不能祸害老百姓,咱只杀大户人家,收拾欺负人的人。”
有全也说:“当胡子是杀头的事,这事咱不能给家里人说,大伙先要守秘密哩,可不敢事没做成先给官府知道了。”
“中啊。”众人答应,又定下日子。还有几天就是桃花山九月九日的庙会,就到桃花山脚下聚会,每个人都寻摸些应手的家什,能弄到枪更好,等人齐了,先到于家洼把玉娴抢回来。
有人提议,老刘头家是有一把枪的,只是老刘头不好处,要是朝向也来当胡子,倒多了一把枪。
小栓就去找朝向,朝向诺诺着,半天不知说啥话,到底没敢应当胡子的事。小栓惦记着枪,逼着朝向好歹要表个态,朝向吭哧了半天,说:“这事,让人知道是要杀头的,我死了不打紧,可苦了我女人守寡哩。”
小栓点指着朝向,气恼地说:“朝向就你有女人,从小就是熊包,还指望你有多大出息呀!但你记好了,敢胡乱说给别人,就要你的命哩。”众人不再强劝,倒留下了把老刘头的枪弄到手的心眼。
胡子抢亲十二(1)
这是九月九日的前夜,邵家沟的天早就黑了,在新月的日子里,月亮要在午夜才会升起,这就更增添了黑暗的浓。邵家沟的人们早就歇了,等着明天做胡子的人心没歇,山上的草木也没有歇,在这片充满落叶松、刺槐以及各种各样小灌木所组成的茂密丛林的幽暗里,有一队人潜伏着。这是胡子,他们全副武装,子弹压得满满的,一言不发,静静地望着邵家沟的家家户户,而在通往邵家沟的山路上,一队马蹄子上包着棉花的胡子也正疾驰着。
起风了,风是从西北面吹来的,吹得人打冷颤。
满斗紧缩着脖子,鬼头鬼脑地张望一阵子,朝村边张寡妇家走去。张寡妇家的大门虚掩着,只是还没等满斗闪进张寡妇家的大门,忽地给人拿住了。
“你,你,你是谁?”满斗簌簌抖动着,惊恐地看着那人,身旁是一个拿黑布遮着面的人,除了眼睛,看不清脸面,正将一柄锋利的匕首贴在他的脖子上。
“不许吱声,你敢吱声,割断你的脖子。”
那人紧了紧刀子,满斗大气不敢透,颤微微地说:“我再也不敢偷女人哩。”
“你还偷女人?”那人说,“真的是作死哩,你这个熊样儿的,自家女人还伺弄不好你么?也好,做个风流鬼,死了也快活哩。”转手一抹,刀扎进满斗的脖子,死尸做了树桔捆“咚”地扔在墙角。
邵二狗馋上了老刘头的土枪,这馋涎里也夹杂着愤懑,有了枪就威风呀。奶奶个球,派不上用场,还不是烧火棍。他把脸用黑布蒙上,悄悄闪在老刘头家的门口,透过门缝,望着窗户上飘摇不定的灯火。火苗像跳跳虫,忽上忽下,闪映出老刘头###样丑恶的老脸。
雾气重,邵二狗觉着身上湿乎乎地,他站在老刘头家的屋檐下冷笑。“胡子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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