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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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二狗吓得直跺脚:“你小点声,你别嚷别嚷,我承认还不中吗?”

        两人像买东西,争争讲讲,邵二狗又是一通劝,女人总算不喊叫了,邵二狗松了一口气,把张寡妇扶起来,张寡妇“哎哟”一声又坐到地上,叫骂:“我吓着了,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走不动么,你得把我背回家去。”

        张寡妇人长得黑丑,又胖粗得像口缸,不是满斗看上了,邵二狗还真从没打过她的主意,讲不得条件,只得蹲下身子,不远处似乎有什么人探头探脑地望了一下,一闪就不见了。邵二狗没心情想,脑袋里是一片空白,踉踉跄跄背起张寡妇,竟像背一座山,一步三晃走下山坡,直接把她搁到炕上,临走时张寡妇扔下话:“这事不算完,你承认日了我,我要讨个说法哩。”

        抬尸体下葬的时候,村子里的人差不多都出来了,人们找来几块木板,把尸体放在上面,前后穿上木杠子,用绳子绑住,四个人一组,另有四个人做替手,一齐往山上抬。抬死人有规矩,半路上是不能落地的,抬起时谁先用力谁占便宜,搭上肩就走,手脚慢的就要拖拖拉拉,半天追撵不上,还要多吃力气,有广田安排,由身体差不多的人为一组,看他们一哄而起,急急匆匆地走。一向不爱出头露面,在村子中一直装聋做哑的邵花氏也来了,活了这么大岁数,她也是头一次见着这样惨烈的场面,头一次见着人死得这样脆生,这天日到底还有没有安生呀,老天爷呀,还让不让人活?邵花氏拄着拐杖,把死去的人挨个看了一遍,走到满斗的尸体前,竟还唾了一口,再看看天日,然后默默地看着众人把尸体抬到山上,驻立好久才离去。

        老刘头倒背着手,走到陈满堂尸体面前,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又点了一下头,走了。

        抬秀娟的尸体时,祥子忍不住要往上扑,给来顺死死按住,连山都没让他上。

        匪巢斗勇一(3)

        邵小花不知好歹,竟也来凑热闹,看着一个个的死人,都当成了爹,哭得甚是伤心。小花的模样不像是傻子,哭完了,还认认真真地给死者逐个磕头,起来后安安静静地,并且一直跟到山上,看人们掩埋,跟好人并无二致,连经多见广的广贤也暗暗称奇。邵满斗家穷得四壁露风,打不起棺木,连炕席也买不起,满斗家的又给悲伤捆住手脚,哪里还有张罗丧事的力气,就由着村里人找个山包草草地掩埋了。陈满堂一家做了另一处坟,陈家已没了人烟,院子显见着是空闲了,村里人便拆下些檀木,打成棺材盛殓,原说也要给邵满斗打一副的,就有人提议,陈满堂生前是做生意的,钱财上仔细,随便把他家的东西给了别人,让他在阴间也不安生呀,还不得跟满斗讨要,两人在阴间打闹,活人看着也难心静哩,还不是搞破鞋死的,哪里还有了脸面?就只好做罢。陈满堂临死到底比满斗体面些,少了野猪野狗的骚扰,下辈子也能托生人呢!至于胡子于四虎,不管他生前有多做恶,这是死了哩,活人不跟死人计较,也安葬在满斗的坟边。随着火苗的忽闪,一张张纸钱由白变红再变黑,化成了烟灰,又随着吹过来的风飘散了。

        到岁数的提议,陈满堂的宅院到处是血,阴气很重,怪吓人的,村中有这么一处凶宅,任谁都害怕,可是怎么才能除去这份凶恶?就去找广贤。广贤想了想,说:“按说,水火能压邪气,水引不来,只能用火烧,只是可惜了这处宅院。”

        老人们说:“可惜是可惜,但陈家人死了,谁又敢去住,还不如烧了。”

        好在陈满堂家属于独门独院,与别人家有一些距离,众人意见统一,就把人分成两拨,有几个人回村里来点起一把火,任火光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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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匪巢斗勇二(1)

        祥子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跟来顺商量,于四虎刚死,于家洼定是乱成一团,少了提防,这可是个机会哩,反正下葬的事也用不着我,就咱俩去,先探听一下虚实,能见着玉娴姐把她带回来更好,带不回来再想别的法子。

        有全说:“你们俩去人手少,就只有一把枪,我总觉得不放心。”祥子说:“于家洼可是个响当当的胡子窝哩,人去多了,咱手中没枪,反倒碍了手脚。”

        小栓也说:“要不咱就都去,人多了有个仗势。”祥子死活不同意,有全解得他的心理,他是寻摸着给秀娟报仇的,又担心连累了别人,这更让有全担心,只是劝不住,怕劝得紧了,反而会把祥子憋屈出毛病来,只好由着祥子,让他与来顺先去,伸手拉住小栓,先回家去然后再想办法。

        于家洼离邵家沟不过十几里的路,经过两道山梁,再走一段平整路,再上一处高坡,也就到了。对面山坡上的人能看得清清楚楚,两人就不敢走了。好在山上草木茂盛,藏身的地方多的是,便找个隐秘、视线好的所在,隐住身子,向村中张望。

        站在高处往下望,整个村子就像一口锅,四周高,中间洼,老于家的宅院建得高大,格外显眼,正坐落在锅底处,据说,老于家先人考中举人,这可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在村中自然就比人高出一头,便请了阴阳先生修建宅院。阴阳先生四周看看,又用罗盘测了方位,说这宅子建在锅底处,才是大吉之地哩,不出文官也出武将,只是大吉之地必然也潜伏着凶险的,宅子位于村子中心,又是锅底,阳气不足,阴气有余,所以这宅子必须建得高大,才能壮其阳刚,弥补地势太过阴柔之虞。

        也许阴阳先生看错了方位,或者宅院建得不够高大,压不住阴气,除了那一辈出了举人,后几辈于家文官武将都不曾出,家业反倒日渐破落了,到这辈上,干脆出了一窝胡子,人们琢磨着,这宅基地到底是有些名堂的,上中下三元之气,一个大轮回就是一百八十年,小轮回六十年,说不得下辈人还出胡子的,只是屋宅建下了,谁又舍得割舍?便一辈一辈地住下了。按说,于家人也不是先天就是胡子,于大虎长得虎背熊腰,在家里在外面干活都是一把好手,并不是游手好闲、好狠斗勇之徒,却是一条讲义气的汉子,只是女人命寡,跟他过了两年,连个后代也没留下,一场痨病就匆匆离去了,剩下于大虎孤单单的一个人过夜里的日月。那年赶庙会,于大虎到桃花吐老李家讨水喝,竟看中李家的闺女,偏李家闺女也看中了他,两人朝上了面,胆大妄为的于大虎竟把闺女直接拥到炕上变成女人,又领了出来。老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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