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驰双肘撑在桌面上琢磨案子:刘肇青跟当年那个云南的贩毒老大算是半个发小,离家出走失踪好几年了,姚厦这边刚一供出来警方就在凫州给找了具新鲜尸体烧了埋上,哪儿他妈有这么巧?
方驰特别留意了一下姚厦指认的那个毛老三,毛老三最近一次出现在公检法的视线里还是在上回凫州出动半城警力围剿小西厢的时候。那阵子方驰还在凫州大学法学院啃了,落网之前又是绑架又是火并地折腾了好一阵子,弄得凫州一时满城风雨。毛老三那时候跟在那个贩毒老大身边,端了架微冲出来要火力掩护,被狙击手把右手给打废了。后来那个毒枭被当场击毙,毛老三被扭回警局,找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律师辩护,居然只在牢里蹲了两三年就假释出来了。
方驰去调过毛老三的案底来看,这人是个黑户,被抓之前的历史既混沌又清白,警方检方查来查去找不到他的痛脚,最后给定了个非法持枪,窝藏包庇。方驰阅卷时无意中看了看毛老三当年的辩护词,冷汗冒了一脑袋;他下意识地翻翻律师签名——江秉宪,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方驰一时半会儿没想起这名字自己在哪儿见过,但肯定不是在执业律师界;方驰心说这人的辩护词强悍到这般诡异,怎么一直没在凫州律师界出名呢?
庭审进行到被告人作最后陈述,姚厦在木围栏里瞎扯了一通之后又提起自己那件“立功”的事儿,方驰看到庭上的书记员挺不耐烦地甩了甩笔,继续记录。
方驰暗地里皱了皱眉毛,心里盘算着要去警局看看草枨县那具顶包尸体的验尸报告。
廖党生金盆洗手前手上还有一桩知识产权案子要结,这天颠儿颠儿地亲自跑了趟中院。
廖党生去中院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刚从民三庭出来就直奔民二走廊,心心念念地要跟沈弼见上一面。
这阵子沈弼又不搭理他,早出晚归地把自己家门儿关得死紧。廖党生喜欢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见天地给人家发短信,开头千篇一律都是“亲爱的弼弼”,肉麻得连徐志摩都要酸死过来。沈弼短信倒是要回,每次都是几个字,还尽给廖大状泼冷水,说别叫我弼弼,这不是我小名儿。
沈弼上礼拜三晚上把家门儿钥匙给落屋里了,廖党生自告奋勇去爬阳台;翻进沈弼屋里的时候他看到沈弼写字台上放了个小相框但没装照片。廖党生凑近了一看,发现里面是当初沈弼审长富超市上诉案时自己多递交的一份代理词;沈弼把廖党生签名的那一小块儿给裁下来了,方方正正地框在写字台上。
廖党生拿着小相框看了半天,心里忽而涌上一股子热乎劲儿;他盯着自己的签名看了一会儿,半晌憋出几个字:沈弼,你这个……你这个小浪蹄子。
廖党生放了相框,拿起沈弼的家门钥匙开门出去了;他不急,他得慢慢儿来。
沈弼没发现廖党生在自己屋里看到了什么要命的东西,接过钥匙瞪着眼睛说了声儿谢谢,转身又把自己家门儿关得死紧。
廖党生走上民二庭走廊的时候正看见沈弼跟方驰站在窗台前面讲话。方驰还在党生所的时候就跟沈弼见过,今儿不知道是来中院开庭还是干什么,找个机会来跟沈弼叙叙旧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方驰现如今成了官人,廖党生二皮脸习性发作,点头哈腰地就迎过去了。
“沈法官,方检。”廖党生笑嘻嘻往沈弼身旁黏。
沈弼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廖,廖党生,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廖党生理直气壮地往楼上一指:“我在民三庭还有个案子,今儿过来瞧瞧。”说罢往沈弼那边靠了靠,“顺便来看看你。”
沈弼接着往后退,以为廖党生又要有什么逾越。廖党生意淫了沈弼一下,转头去看方驰:“方驰,这会儿当检察官了,感觉如何?”
方驰见了廖党生有点儿疙瘩,木着脸回答:“没什么感觉,就是拿钱做事儿。”
廖党生无所谓地咧咧嘴:“知道拿谁的钱帮谁做事儿就行。”
方驰皮笑肉不笑了一下,不开腔了。
三个人假模假样地寒暄一阵,就要散伙。
方驰走了一半儿突然想起个事儿来,迟疑了一下问廖党生:“廖律师,跟您打听个事儿。”
“什么事儿?”
“就是苏略,”方驰皱皱眉看向他,“最近有消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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