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不想跟你一样被遮到祖宗的大树下,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精彩。
我欲怒又休,说,咱没有这么多关系。
他说,连这点儿关系都没有,还闯社会?说着,竟是一脸的不屑。
我懒得去理他,他竟通过同学的关系找到了一份工作——帮人卸车,卸铁棍。
一个月下来,小家伙明显消瘦了,脸黄不拉叽地,自是惹得我娘一通“狠心人”的责骂。
小家伙倒是沉稳,打工的钱买了一部手机,余钱悉数交给了我娘——他唯一能够信得过的人。
一个初中生岂能用手机?待要问及,他居然理直气壮地反问,我自己赚得的钱难道自己还说了不算吗?
我真的想揍他,却又实在下不了手,而且我不想再惹我娘生气。
还好,他上学时并不带手机,只放了学才把自己反锁进屋里独个捣鼓个不停。
这就是我的儿子吗?一个努力地想与之沟通又无法沟通的家伙。连我自己也是不信了,笨头笨脑、自私自利、固执己见、偏又喜欢独立自主,我竟一口气数出了他这么多的缺点。
在我们村里最讲究遗传俗称“随”,这样的品质到底随谁呢?肯定是杨丽,但她拒不承认,即使承认显然也是在赌气,为了这个“随”我们已经不止一次地争吵过了。
说起来,孩子“随”父母中的某一位应该是其中这一位的自豪,但我所数落的显然都是小家伙的被我们认作的而他自己却并不认为的缺点。
按照村里人的看法,女“随”娘,男“随”爹,如果一个男孩不“随”爹自是大大地不该了。
就这么一句原如儿戏的戏言,待我与杨丽激烈地争执之后,居然让我去医院做了鉴定,而且让我吃惊的不是我的行为,却恰恰是这个鉴定明明白白写着:两人不存在父子关系!
这无疑是个令任何男人都无法接受的事实,尽管杨丽再三地辨别说这个鉴定有误要不就是机器出了毛病,这纯粹是狡辩,因为我所找的医生是我同班最信得过的同学。
手持着这份明白无误的鉴定,吃惊过后,我居然出奇地平静,甚至没有丝毫的愤怒,就做出了离婚的决定,尽管杨丽仍在不停地哭哭啼啼喊着冤枉。
有了铁证,求法院的人自然比老师更好求,更何况咱们还有许多的朋友,他们很快就做出了离婚的判决,其中当然也有这个贪财女人一反常态再三声明除了儿子什么也不要的顺理成章地苦苦哀求。
我父母却舍不得,他们甚至要求我必须改变决定——不要说人,即使小猫小狗养了这么长的时间也舍不得。
愤怒显然已让我失了理智,我听不进任何与之相关的哪怕是善良的建议。
从法院出来的那一刻,我的心里倒是轻松的,但整个人却是木木地,记不起任何地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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