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是一头雾水,不知就里地瞅着他。
他显已感觉到了我的无知,迟疑了一会儿,又象是无可奈何地只有下定了决心才能最终说出来道,人是不宜多说话的,尤其象我们这样的身份。
倘若不说话,我又能干什么呢?这只是疑问,我没有说出来,因为我居然会因为他的批评心里涌过一阵暖流——批评虽说不上好事,但也不能一概地认作坏事,至少说明他还能意识到我的存在,只要存在就有理由和作用。坏事虽不能完全算坏事,却也证明了一个事实:有人添油加醋添枝加叶地向他讲了我的表现。
我的表现或许并不妨碍别人什么,关键是复述我说话的人凭自己臆测的内容让他愤怒,我细心地注意到了他的眼皮在跳,只要眼皮跳就是愤怒之极的表现。
这是他的习惯,一个我在初次识他就观察到的放到心里始终没说的秘密,原决定让之烂到肚里,却不料今天竟说了出来。因为提及当初,我就常不能自抑。
一方面无事可做,另一方面却又连话也不能随意去说。这无疑加剧了我由于和老主任交往而勾起的说话欲,只觉得人是不能不说话的,但现实却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不可以。
不妨这样描述我当时的感觉:似乎我的每一处肌肉每一块骨头都被由该说的话浓缩而成的气体充涨着,我仿佛听到了其碎裂的声音,唯一要做的就是如同庖丁一样麻利地把自己裂成一条条的碎片。
我的神经或许果真出了毛病,有这样的事实为证:我不敢再去相信任何人,而且正因为这样,到底谁在捣鬼,已根本无法考证。
——似乎所有的人都在骗我,所有的人都在密谋着害我,也包括我老婆。她明显已不再象过去那样温柔贤惠,而总是欲壑难填,不停地在埋怨着,唠叨着,仿佛嫁了我受了天大的委屈似地。
不要以为我会从此陷入其中而不能自拔,也不要以为我对这样的状态束手无策,其实,我早年就寻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行之有效的办法:跑去跟我娘住上一段。
我娘还是象我刚记事那样爱唠叨,只不过过去的唠叨是在教我学做人的道理,而现在的唠叨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倾诉欲,好象她以为我已长大成人不再需要她的教诲,内容就尽转成了东家的孩子夭折了西家的老人九十高龄仍能健步如飞村里又换了新领导尚且不如老领导廉洁之类,而只有我才是她唯一的忠实听众。
这些唠叨大致有这样一些特点:内容总在不断地重复,明天重复着今天,而后天则又在重复着明天,而且尽是一些过去的事儿,自从过了七十岁,我娘似乎就再没有讲过一件不是重复的事儿。
不过,不能不佩服我娘的记忆力,象我们村何时拉电何时吃上的自来水之类的已过去二十几年的时间,她仍能清醒地记忆着,包括其中的一些细节。
我猜想,或许便是她已难接受新事物或者逐步排斥新事物而把注意力全部转向回忆所致吧。
所有的年轻人,也包括我,大概无一不反感这些毫无新气的唠叨吧。只有到遇有烦心事儿或者这种状态时,我才能乐于接受这些唠叨。
所谓的接受并非指那些已再熟悉不过的内容,只是仿佛理解了我娘,甘于装作认真地听,而实际上早已神游魂外。即便这样,我娘也能感受到极大的满足和快乐。
唠叨之余,我娘照例要忙一桌酒饭。我娘做的饭,堪称一绝,我自信曾吃过不少的饭店,但没有一家哪怕是自吹自擂有如何高级别的厨师的饭店也比不过我娘的手艺。
这不单纯是对我娘的夸奖,而是一个事实,尽管我娘听了这样的话必要谦虚一番,但能够看得出她身上洋溢着的幸福与自豪。
这次回家,我发觉我娘的手脚已远不如过去那样利落,所以待用过了晚饭我就象小时候那样爬上了她的床。
我娘甚是高兴,忙着为我找铺盖,并认真地为我铺好,然后就一边象抚婴儿一样抚着我的头一边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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