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孝子却无法满足老娘的心愿,因为老婆不让回,他就不敢回,据说有一次他偷回了,结果让老婆知道了差点儿揪掉了耳朵,却还不敢声张。
到了局机关,与老婆离得近了,就没有了乡镇时的便利,这恐怕是局长最闹心却又无法向人提及的窝心事儿。
我及时捕捉到了这一信息,并决定帮他做他在乡镇时才能做到的事儿,但当我见到这位老人时,老人的手明显在哆嗦,强烈地盼儿归来的渴望无疑已灼伤了我。
——或许出于对母亲的与生俱来的感情,我不仅放弃了自己通过这件花钱其实并不多的事儿来结交他的卑劣想法,而且决定与老人一起过年给她以儿子的温暖,也算是对自己母亲的回报。
我的做法获得了母亲的赞同,却遭到了老婆激烈地反对,她竭斯底里地喊:怪物,一个连自尊都不要的怪物!最后,她的嗓子都喊哑了,居然仍在不停地唠叨。
如此连我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的做法到底对错了,若说错,母亲居然支持;若说对,老婆又在竭力地反对。
管他对错呢,我感觉到局长必定是充满感激的,因为他虽仍没有多说什么,但我的处境却在明显地改善——他开始给我派活儿,虽然尽是替他开会之类的事儿,却毕竟让我忙了起来——我不知道这种管理体制到底还能持续多久:
一个局长一天居然要开三至四个会,而且几乎每天都有,不知靠什么时间去落实会议,当然,有不少会议根本不需要落实,既无需落实,又何必要开会呢?
且不牢骚,单说自己总算有了事做,而且尽是些一把手局长该做的事儿。如果能换一个角度去思考,无异于让我提前享受了做局长的滋味。做局长着实不易,单是这些会吧。
或许我果真做了局长,也可以找人去替的。仿佛找到了安慰自己的理由,想一想还是做一把手局长的好,我居然又有了些许期待,只要期待,就必要象局长所说的那样严格要求自己,心竟渐渐地安了。
正当我充满期待时,纪委的人却找上门来了。
据说有人举报了局长以权谋私的事儿,又据说举报人就是他最欣赏的那位副局长,还据说是因为那位副局长搞以权谋私遭到了局长训斥而怀恨在心。
我们且不管这些据说,只说纪委的调查确是真的,他们单刀直入地就问我是否给局长的老娘办过年货。
我说,办过,而且还一起过的年,但不是冲着局长,而是冲着一位可亲可敬的老妈妈。
纪委的人又问,若是别的老人,你也能这样吗?
我干脆地答道,不能,但别的老人不一定也有这样的遭遇,我不希望有,难道你希望?说着,不知是因为老人的遭遇还是自己渐渐的失望,我眼里竟噙了泪。
纪委的人没有再问下去,只说了句“天下难道还少了这样的老人”就结束了他们的调查。
我不知道自己明显情绪化的回答起了什么样的作用,反正局长仍然是局长,只是比以前苍老了许多——不足五十岁的人看上去怎么也有七十岁吧。
一个周后,最受青睐的那位副局长被派到了乡镇做党委书记,算是提了,这是县里用干部的一贯做法。
待这位书记经过县委的再三催促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总算交接完毕,我就接替了他的分工,而局长只说了一句“好好干吧”。
且不说后来我才了解到局长居然疑心是我又告了他的状而把我当成了仇敌,单说这原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儿,就这样便轻松地到了我手上,我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兴奋,反感觉有些泄气。
我意识到,人是必须有所信仰的,倘若失了信仰足以能将人击垮。——局长的遭遇仿佛给了我点儿什么警示,我明显在应付差事,甚至连原来的一分雄心勃勃也没有。老婆便骂我,刘老三的豆腐提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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