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我有故意教训他的意思,只说他一旦获得了自由就开始四处上访,告朋友对他刑讯逼供。由于属于涉法案件,原应去有关执法部门,他却偏不去,非要去政府县委。连朋友也认为,象他这种胡闹绝不会有什么结果,而他却能坚持不懈。
终于有一天,或许因为政府县委被缠坏了,也或许是他托了关系,反正竟然开始有人调查朋友刑讯逼供的事儿。
朋友不愧是条汉子,一口就承认了自己刑讯逼供的事实,而且主动提供了这方面的证据,便背了个严重警告的处分,当年准备提拔的希望也随之泡了汤。
心里实在过意不去,我决定意思一下,却都被他坚辞了。我忘了,除了迫不得已地央我去为他儿子安排工作求过前面咱们所提及的那位县委副书记一次之外,朋友就是位帮朋友从不计报酬的人。
我曾经甚不理解,他到底所做何为,但回想起来他求我时自己的那份不情愿,不觉甚为愧疚。
难道他想趁机了了那份人情?可看着他竭力掩饰失望的笑意却又不象,登时茫然。
我竟会变得如此狭隘,原以为是获得成功的经历极大地开阔了我的眼界而让我能够容易地发现问题所致,此时我却吃惊地发现随着阅历的增加自己居然已难盛下东西,愧疚无疑在重压着我。
解除压力最有效的方法,莫过于努力地让自己什么也不想只自由地漫步直至腰酸腿痛让肌体的劳累取代心理的疲惫,或者去田里疯狂地劳作把自己彻底累瘫。
实践证明,这种肌体与心理的轮换竟能让人获得难得的心理上的闲适,就象外出旅游之前的期待总会被乏味和劳累所取代却能获得心理上的充实一样。
但我没有选择把自己累瘫这种自虐式的方法,而是选择了漫步。漫步是自由的、盲目的没有任何目标,因而也毫无压力。不知不觉中,我居然朝着生母的坟走来。当我明明白白地看到我父亲那熟悉的身影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已许久没来了,该来了。
我父亲曾发过誓,决不与之同在,但现在他分明就坐在她的坟前,正烧着纸钱。
虽觉奇怪,但我还是不想扰了他,更不想因此而闹得彼此尴尬,因为其时我父亲脾气正大的吓人,指不定就会口不择言地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心里如此想着,好奇却盛起来,忍不住就要凝神听去。
果然,他在自言自语着,哀伤且从未所见的温柔,象是在倾诉,时而似跟情人时而又会象对着自己的仇人,声音则时断时续,偶尔又会大喊一声,幸喜坟地甚为空旷,除了惊起几只栖鸟之外,并无人知晓。
——人总是这样争强斗胜了一辈子,到头来都脱不了凄冷冷的一堆黄土。
且不去细数此情此景免不了就要勾起的人的哀伤,不妨把我父亲的话记录如下:
……你负了人,又尝到了人负你的滋味,所以你想补偿。
其实,这是枉费心机,有许多东西是绝不可以弥补的,尽管你是一个精于算计的人,算计到最后,也免不了落个这样的下场。
我佩服你的敢作敢为,自思我就没有这样的勇气,遇事总是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或许这就是你我的差距,有时候拿定主意也是一种勇气。
象你这种人按说不该不快乐不该短命,但你却总要给自己提太多的要求,永远也不满足。我就不这样,所以我总快乐。
曾发誓这一辈子不再见你,狠话算是说下了,还是忍不住要来看你,就是想跟你唠唠。
算你狠,你总嫌我唠叨,说什么男人就是不唠叨,人没被逼急了,逼急了都免不了要唠叨。
虽然我经常装作对你深恶痛绝的样子并因此不停地训斥孩子,但我还是希望孩子在我的面前说起你,我会在意关于你的每一句话,你显然也已经爱唠叨了,你别装,拿什么破存折,其实,我一听就知是你,以我对你的了解,你逃不过我的眼睛。
知道吗?太精于算计未必就是一件好事。到了那面,千万不要再总给自己提要求,那样的话肯定会不快乐……
说着,语音哽咽,似乎已说不下去,却又突然大骂起来,他妈的,你总嫌我说粗话,我偏要说,他妈的,你就是不如孩子他后娘,她不好,却帮我养成了孩子,下辈子,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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