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地端量着女人,她的脸色虽也迷茫,却甚坚定。其实,我是这么想的,但嘴上偏不饶人:我难道不是为了这个家吗?
女人一改常态,反驳说,谁说你不是哩?!说完,就独自向隅。这是女人对付我的武器。
闲话少说,只说由于我的煽动,村里人冲进了他家里。
我是这样想的:成立协会不是想利用我的威信吗?叫你瞧瞧,这就是我的威信。我想着。
其实,我哪里还有什么威信,连女人都在反对我,大家之所以会如此不理智,全在于钱。
——他跑了,女人也跟着跑了,据说女人曾坚决地要他先把钱垫上,他却说,凭什么?这话私下说说尚可,一旦传开来,村里登时就炸了锅。
不过,村里人还是蛮现实的,并没有打砸,只是选择一些与自己该得的钱相当的东西来拿。他家东西虽多,却也不够分。这种事儿无人牵头竟然能够协调一致,大家议定既然不够分的,便各自按比例取。
我别无所好,只相中了他家的彩电。
这是我们村的第一台彩电,据说是日本货,曾经让他炫耀了好长一段时间。
不为别的,只为口气。
偏是三虎也相中了,噢,对了,在这里必须交代一下,目前五虎当中除了大虎民办教师转为正式国家人员之外,其他的已全部回家务农,且日子过得顶紧巴,最数五虎风光,今又出了事。
从这件事上,相信大家不难看出,五虎情分之淡薄,三虎原就身子薄,哪里抵得了我,彩电自是归了我,略约算来,怕是正好抵了我的货款。
不过,弱人也不可忽视,他还是打掉了我的一颗牙,他见不得血,见了血才最终罢的手。
事情不该完结当然就不能完结,可气的是女人,她非逼我送回去,她说,咱不能这样做人。
我不肯,她便趁着我熟睡之际送了回去。
我火了,第一次打了她。她说,离婚。
我说,偏你有这样的经历,我才不怕哩。说是不怕,我还是惴惴不安,她是个说到做到的女人。
恰于此时,村主任选举开始了。
尽管五虎曾强烈地表示过自己当选的愿望,但以目前的形势,我猜想,肯定是完蛋了,心里难免暗暗得意——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别看小子叫得欢,哼,关键的时候,玩儿完。思想着,已到了填票的时间。
就在填票的霎那间,我突然冒上了恶作剧的念头:投他一票,仅仅一票,岂不丢人?于是,我划掉了原先已经填上的名字,改成五虎。
填完之后,我自得地望了一眼因正闹离婚却又依着村里“一家人坐到一起”的规定极不情愿又不得不坐到我身边的女人,女人早已填完了票,正瞅着我,显已看到了我的变化,见我回过头,竟是低下了头,羞红已染到了脖颈,羞涩的女人最漂亮。
我一激,这是我们初婚时才有的表情,我好纳闷,而真正纳闷的则是从此她再也没有跟我闹过离婚,而且愈是温柔,大概因为这个意料不到的后果:五虎当选了,一个不在场的人当选了!
真是个出乎意料的结果,还有更出乎意料的:按照村里公布的结果,五虎居然只比我划掉的那位多一票,若是我把票投向那位,天哪,竟是因为我!!!
当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竟是梦见了他们俩我不曾见过的那点儿脏事儿。纯是想象的结果,因为我脑袋涨得生疼。既恶心,又后怕。
悚然而醒,我不觉冲她望去:她睡得正甜,突然呓语起来:爱是可以共享的,但绝不可以独占,更不能企图通过手段来获得。顿了顿,又说道,难道人果真一次错误也不能犯吗?她从来没有说呓语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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