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完全如女人所料,在建造了我们的新房之后,我们的日子日渐紧巴起来——粮食倒有的是,胃肠遭不了罪,钱倒成了问题。
该死的钱,人为什么非要钱?必需要钱,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我们经常为三毛五毛的钱而发愁。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便拿粮去换钱。粮食这东西重要的胃肠离不了,却不值钱。因为过度地换钱,粮食竟也渐渐紧张起来。
但我还是命令自己快乐,这是为人之本,终究比过去强了许多。
紧巴是必然的,但我不想过多地絮叨,必须要一提的,则是我的另一变化——或许人都这样,已经得到了的东西就不想却又总担心再失去,既然胃肠得到了充实,又总怕它再次受到伤害。
所以,我变得悋懎起来,不再乐于助人。不是不想助人,而是因为恐惧历史重演。
这种恐怖实际上就是思变的强大动力,但我不想否认女人再三撺掇的作用,女人竟能比男人变化更快些。
我开始尝试着种植一些所谓的经济作物,经济作物不同于粮食,吃是吃不完的,必要交易,而交易则必斤斤计较,虽然我也常因为悋懎而斤斤计较,但我仍在本能地排斥着或者说我还不习惯甚至仇恨着这种模式,尽管这种模式让我的处境得到了较大改善。
这里面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东西都是五虎这小子最先搞起来的,这小子不地道,所以搞的这些东西也不地道,切莫受了他的骗。
这是一个最简单最朴素的逻辑,别看最先有了俩钱,难道就不能是骗的?自古就说,无商不奸。如此想着,愈发信了,我绝不跟他学。
那么,为什么又要搞呢?原因更简单,其他人都搞了,似乎没有受骗,而且即使学也已不是学他了。
这又是一个逻辑,逻辑这东西居然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尽可以随由人意。
问题是,慢慢地我就发现,种经济作物虽有利可图,但不稳定,隔三五年就会贱出屎来,而且绝对有规律,周期性的,但到底哪年至哪年是周期,村里几乎无人能说得清,倒是五虎在乍乍乎乎的,似是一肚子本事。
定是这小子在搞鬼,我猜测着,愈发瞧他不顺眼,倒象是真的了——他必少不了坑人害人的鬼点子,要不然,为什么独他富得冒油儿?
可人这东西真不是东西,全然不念过去我对他们的好,居然都跟了他,好象他就是香饽饽,据说有人居然想选他做村长,真是气死人,坑死了,活该。我恶狠狠地想着,钱却仍然紧巴。
其实,他也曾找过我,说什么成立经济作物协会的事。
他找我是在我开始试种经济作物之后的事儿,在他看来,我能迈出这一步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
他是在我收工后悄悄找我的,他当然不敢去我家,因为女人。
独在对付他这一点儿上,我与女人才空前地高度一致。
毋庸置疑地,我与女人之间的分歧越来越大了,她的观点或许因为家族血缘的关系越来越趋向与他,但因为仇恨,女人总是顺从了我。若是没有仇恨呢?不过,顺从男人应该是女人的品质,无论她如何优秀,女人也这样认为。就是嘛,为什么要随他?我鼓动着,去他妈的,别信他。
想归想,说归说,在他的协会成立之后,我还是托人把自己的指望换钱的经济作物交给了他。
我猜想,他是知道的,因为我能够感觉出他那怪怪的笑,定是不怀好意的。
去你妈的,反正东西贱得出了屎,扔也是扔了。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向女人做的解释,似乎唯有这样,我们才能心里平衡些。
果然就出了问题,收了我们货物的五虎的那位朋友突然失踪了——天底下哪里会有这样的好事?我最先嚷起来,一毛钱的东西非要用一块钱来收?岂不傻蛋?
我之所以会这样,不仅仅在心疼自己眼巴巴地等着念着准备给儿子交学费的钱,而且还是别有用心的,因为我知道,绝对不光是我在等钱,其他家的压力也不会轻于我,我就是要煽动他们。
女人却说,既然给了人家,就要耐心,等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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