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着马桶去厕所。”
“原来是上厕所啊,”我明白了,指指马桶问,“去厕所也把尿撒在这里面吗?”
“耍什么嘴皮子?”刘所转身就走,“去厕所倒马桶,顺便上大便。”
我搬着空马桶走到门口,不知道厕所在哪里,茫然地看着刘所。刘所用下巴指了指走廊尽头站着的几个光头,见我还呆在那儿傻愣着眨巴眼,摇摇头笑了:“哈,这小子脑子不怎么跟趟呢……”抬手往前面一指,“厕所在那边。进去别磨蹭,把马桶涮涮,上完了大便就自己回来,”掉头冲走廊头上站着的光头喊了一声,“林志扬,刚才我是怎么教育的你?回号子反省去!”
瘦高个子林志扬正抄着手跟一个矮胖子在低声说话,见我过来,猛一跺脚:“嗨,你抢元宝哪,这里全是屎。”
我怕他踹我,一闪身进了厕所。
厕所里没人,眼前一片黄乎乎的大便。我屏住呼吸把马桶放在水龙头下面冲了冲,拽下裤子,找了个稍微干净一些的坑蹲了下来。
刘所的催促又响了:“林志扬,让你回去你听不见?”
林志扬边回应边扇了我一巴掌,骂声“小养的”,一别脑袋走了。
狗一般地蹲在那里,我感觉很受伤,心中仅存的那点儿自尊顷刻间荡然无存。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没得罪过他呀。怏怏地提上裤子,别两把裤腰,心里忽然就是一阵凄凉,感觉头都沉重得抬不起来了。我双手抱着冷冰冰的马桶,感觉像是抱着自己的亲人,在这里,只有马桶才不会欺负我。
走在回号子的路上,刘所拽了拽我的头发:“放下马桶,到值班室剃头。”
回号子放下马桶,我跟在刘所后面进了值班室。一个穿劳改衣服的人在给一个看上去像是国家干部的人剃头。劳改服呲牙咧嘴地推,干部呲牙咧嘴地叫:“兄弟慢点儿哎,你这不是剃头,这是拔猪毛啊……哎呦,这手艺。”劳改服闷声不响,手上越发用力,干部的眼泪出来了:“嗨,嗨嗨!怎么了这是,我这还没正式当犯人呢,这就开始拿我不当人了,头不是你这样剃的哎兄弟……”
刘所扒拉开劳改服,用一根指头挑起干部的下巴,稍一端详,扑哧笑了:“保国,怎么是你呀,又回来了?”
干部的眼神很无辜:“可不是咋的?冤枉好人啊,还是说我诈骗,我诈骗谁了我?”
刘所接过劳改服的推子,把干部的脑袋往怀里一兜:“我给你剃吧。”
这个叫保国的家伙连声哎哟:“刘所,你的手艺还不如刚才那伙计呢,真拿我当犯人了还?”
“以后要遵守纪律,不要随便跟别的号子搭腔。”回监号的路上,刘所叮嘱我。
“知道,我哪敢跟那班人搭腔啊。”我摸着光秃秃的脑袋,心像雨中的小鸟一般凄惶。
“别丧气,只要你好好交代自己的罪行,政府还是给你出路的。”
“我知道……”除了这话,我似乎不会说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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