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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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木?”叫驴茫然了,“班长,俺不卖果木,俺是个赶马车的。”

        “好嘛,破坏牲畜犯!”刷锅的仰面一笑,忽然眼放精光,“说说,戳了几匹马?”

        我很善于联想,听了他这话,我竟然看见了这样一副场景:这位叫驴朋友的脸是人,身子却是一条灰乎乎的驴。它把两只前蹄搭在一匹马的背上,哼哧哼哧地忙活,我甚至看见刷锅的在一旁指挥家似的指点动作,抬腿,上胯,动起来……

        停了一阵,叫驴朋友突然明白过来,摸着脑袋,发情老鼠似的笑了:“嘿,嘿嘿嘿,班长你可真能闹,俺能干那事儿?人和牲畜是不能交配的,不配套啊,再说,俺又没长那么大的家什儿……嘿,他们说俺是个爆,爆炸犯呢。俺爆炸什么来呀?娘啊,俺命苦。”

        刷锅的跳过去,在他的脖子上横扫一掌:“娘啊?关你娘什么事儿?命苦不能怨父母!说,怎么个事儿你?”

        接下来我弄明白了:叫驴朋友姓杨,是个光棍儿,今年四十出头了,年前好歹谈了个瘸腿老姑娘,正准备结婚呢,被村长给搅黄了。叫驴勃然大怒,带了武大郎的怨气和武二郎的杀机,自制了一个炸药包,趁天黑放在村长家的窗台上,点上导火索就跑了。结果,接下来的一声爆响,把村长家靠窗睡的四口人全“照顾”到医院里去了,死没死人目前还不知道呢。

        “老杨,”我说,“你完蛋了,不管死不死人,你这罪过都不轻呢。弄不好要打眼儿啊。”

        “俺知道,俺哪能连这个都不知道?唉,俺真不想活了……”叫驴的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来,“炸他的时候我就打好谱了,反正我赤条条的光棍一根,死也就死了,反正我够本了呗。可怜我那老娘啊,我这一走,她可怎么活啊……哎,班长,我一天也没进食儿了,能不能给弄点儿饭吃?”

        刷锅的忍住笑,神色暧昧地瞅了瞅叫驴:“晚上有肉包子吃,你吆喝吆喝所长,所长就给你送来了。”

        “真的?那好,”叫驴搭拉着脸,木呆呆地站起来,扒拉开小窗,一顿,猛地咧开了嗓子,“所长!所……”

        刷锅的脸色大黄,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好家伙,你小子可真够实在的,”猛地把他推倒在地上,“你以为所长是店小二啊,说给你上菜就给你上菜?你个怪……算了,不跟你个缺心眼儿的瞎唠叨了,说多了你也消化不了……这样,”刷锅的拉叫驴站到墙边,指着墙上的一张白纸说,“老杨,这上面有八条监规纪律,你得先背过了才能吃上包子,所长要是不给你送,兄弟我亲自给你包。”

        “八条”无非是服从管教,禁止大声喧哗,认真交代问题等等,不难背,一条也就二十几个字。可这事儿在叫驴的身上麻烦可就大了,这家伙摩挲着新剃的光脑壳,半晌念不出一个字来,急得刷锅的直叨念:“一!一!你倒是念呀!”

        叫驴来回瞄着那张白纸,急得大汗淋漓,估计不是那顿包子勾引着,他跳井加上吊的心都有了:“班长……俺,俺不大认识字儿。”

        真正的班长踱过来了,用指头点着里面问:“刚才是谁在喊所长?”

        刷锅的捏了我的胳膊一把,嘻嘻哈哈地说:“没人喊所长,我们这屋来了个文盲,我在教他识字儿呢。”

        我连忙把身子背向窗外,我可不想把自己也搀和进去。

        天上有几颗淡淡的星星,窗口太小看不见月亮,但我能感觉到月光,月光使这方天空显得十分安详。

        班长刚走,刷锅的就急不住了,拉着叫驴贴到了墙面上:“来来来,我教你认识字。看好了啊,一,热爱祖国,拥护中国*的领导,遵守监规纪律……”

        叫驴迷瞪着眼睛一句一句地跟着念。

        邱美香看来还真是个好为人师的主儿,鼓捣了半宿,叫驴总算是磕磕绊绊地能背个八九不离十了。

        我困得实在不行,要不是急着看下面的节目,我早就睡觉了。

        “老杨,第一条能做到吗?”

        “能。”

        “第二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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